老城区的会议中心三楼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很足,混杂着旧木质桌椅的霉味与窗外飘进来的冷意,形成一种滞涩的沉闷。长条会议桌的两端,沈砚与林辰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七八张空椅,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桌上铺着浅灰色的桌布,摆着印有“向阳福利院地皮拍卖前期问询会”的白色铭牌,铭牌旁的玻璃杯里,温水冒着细弱的热气,在冷白的灯光下氤氲出模糊的光晕。会议室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福利院当年的老照片——褪色的画面里,孩子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在院子里排队,背景中的教学楼墙面斑驳,和如今被划入拆迁范围的废墟模样,重叠出时光的裂痕。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沈砚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目光扫过在场的七八个人——有当年福利院的老保育员、负责地皮评估的工作人员,还有两位有意向的竞拍方代表,最后落在林辰脸上,“这次请大家来,一是公示地皮拍卖的基本流程,二是想核实一些福利院遗留的产权细节,毕竟涉及多年前的旧物,难免有不清楚的地方。”
林辰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简约的机械表,表盘上的指针转动时,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嗒声。他微微颔首,指尖搭在玻璃杯壁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语气温和:“沈队客气了,向阳福利院的事,我多少也算半个局内人,能帮忙核实,是应该的。”
他话说得坦然,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仿佛真的只是出于对旧事的关切,而非沈砚心中认定的“藏着秘密的人”。沈砚不动声色,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抽出一张泛黄的产权证明复印件,推到桌子中间:“这是我们从档案局调出来的福利院地皮原始证明,上面的登记日期是二十年前,法人一栏写的是当时的院长赵静。不过我们发现,十年前有过一次产权变更申请,虽然最终没通过,但申请人一栏……”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林辰的眼睛:“写的是陆明。”
“陆明”两个字出口的瞬间,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坐在侧边的老保育员突然咳嗽了一声,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溅出几滴温水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竞拍方代表们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感到困惑,只有林辰,指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停顿极短,短到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他原本搭在杯壁上的手指,突然收紧了半秒,指关节微微泛白,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仿佛只是不经意的动作。但沈砚看得真切,他就等着这一刻——陆明是林辰的死穴,也是连接所有旧事的关键,只要提及这个名字,林辰再冷静,也会露出破绽。
“陆明……”林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像是在努力回忆,“有点印象,好像是当年在福利院里帮忙的义工?我记不太清了,毕竟过去太久了。”
“只是义工?”沈砚挑眉,从文件夹里又抽出一张照片,照片是从福利院当年的活动记录里找到的,画面模糊,却能看清一群人站在教学楼前,其中一个穿蓝色衬衫的年轻男人,正弯腰帮一个小孩系鞋带,旁边站着的少年,眉眼间能看出是年少时的林辰。沈砚用指尖点了点照片里的男人:“根据我们查到的信息,陆明不仅是义工,还曾向教育局提交过福利院‘管理不当’的举报信,甚至在失踪前,还在筹备福利院的产权变更,想把地皮转到自己名下。”
“失踪”两个字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了林辰一下。他的眼神短暂地失焦了一瞬,目光落在照片里的陆明身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沈队既然查得这么清楚,何必再问我?我当时年纪小,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只记得陆明哥人很好,经常帮我们补习功课,至于举报、产权变更……我从没听说过。”
“是吗?”沈砚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可我们找到当年的教育局工作人员,他说陆明提交举报信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说是他的‘证人’,那个少年的年纪和样貌,和你当时的情况很吻合。而且陆明失踪后,你就离开了福利院,转到了外地的学校,这未免太巧合了。”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议论声隐约响起。老保育员低头喝着水,不敢抬头;竞拍方代表们交换着眼神,看向林辰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林辰却依旧平静,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动作缓慢,像是在掩饰什么:“沈队是在怀疑我和陆明的失踪有关?”
“我只是在核实情况。”沈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陆明失踪前,曾和福利院的院长赵静发生过激烈争执,争执的内容,似乎和‘孩子们的安置’有关。林先生既然对福利院的事这么上心,难道不好奇,陆明当年为什么要举报福利院,又为什么要变更产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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