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透过病房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将房间分割成明暗两半。光线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死寂,反而让那份压抑更添了几分真实的颗粒感。
沈砚站在窗边,指尖依旧捏着那张泛黄的孤儿院照片,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的磨损痕迹,直到皮肤传来细微的刺痛,才勉强将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病房里,法医团队的勘验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器械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上,沉闷而沉重。
“沈队,这边有新发现。”负责主检的老法医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打破了病房里的沉寂。
沈砚立刻转身,快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老法医手中的放大镜上。陆时也刚调取监控回来,听到声音,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急切的探究。
老法医示意两人靠近,手中的放大镜对准了赵静颈部的勒痕,语气严肃:“刚才做了细致勘验,这勒痕不是普通的闭合状,你们看这里——”他用镊子轻轻挑起颈部的皮肤,光线之下,勒痕的纹路清晰可见,“痕迹呈现双线交叉的形态,两条纹路在颈后交汇,形成一个不规则的‘X’形。这种勒痕形态,非常特殊。”
“双线交叉?”陆时皱紧眉头,凑近了些,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是凶手用了两根绳子,还是一根绳子绕了两圈交叉勒紧?”
“目前判断是单根绳索交叉缠绕形成的。”老法医放下镊子,拿出一张塑封的旧照片,递到两人面前,“你们看这个——这是二十年前沈玥案的现场勘验照片,当时死者颈部的勒痕,也是一模一样的双线交叉状。”
沈砚的目光落在那张旧照片上,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照片上的勒痕清晰刺眼,与眼前赵静颈部的痕迹重叠在一起,瞬间在他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二十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昏暗的房间,倒在地上的沈玥,颈间同样触目惊心的勒痕,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挥之不去的薰衣草香薰味……
“怎么会这么像?”陆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他转头看向沈砚,发现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紧抿,指尖微微颤抖,眼神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像是被强行拽回了那段不愿触碰的记忆。
老法医没有注意到沈砚的异常,继续说道:“不止勒痕,你们再看死者的手腕。”他轻轻托起赵静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红色印记,痕迹很浅,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这里有轻微的捆绑痕迹,应该是凶手在作案时,先用绳索捆绑了死者的手腕,防止她挣扎。但捆绑力度很轻,加上死者年事已高,皮肤松弛,所以痕迹不明显。”
沈砚的目光落在那圈淡红色的印记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记得,当年沈玥的手腕上,也有类似的捆绑痕迹。凶手同样用了很轻的力度,像是在完成一场仪式,而非单纯的暴力控制。
“还有现场的布置。”老法医直起身,目光扫过房间,语气愈发凝重,“从我们进来开始,就觉得这里太‘整齐’了。你们看——”他指向床头柜,“保温杯放在右侧,与床头的距离正好十厘米,盖子拧紧,杯口朝向墙壁;旁边的药瓶按药品名称首字母排列,标签全部朝外;就连床上的被子,边缘都拉得笔直,没有一丝褶皱。”
陆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如老法医所说,整个房间的陈设规整得近乎诡异。这种规整,不是老人日常收拾的整洁,而是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偏执的秩序感,像是有人在作案后,花了大量时间将现场恢复成特定的模样。
“这种‘仪式感’,和沈玥案的现场完全一致。”老法医的声音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沈砚的心湖,激起千层浪,“当年沈玥案的现场,也是这样。物品摆放规整,甚至连掉在地上的相框,都被人扶正,倒扣在桌面上,角度丝毫不差。当时我们就判断,凶手在作案后有明显的整理现场行为,像是在完成某种固定的流程。”
“模仿作案……”陆时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凶手是在刻意模仿二十年前的沈玥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的赵静,脑海中翻涌的记忆几乎要将他吞噬。勒痕、捆绑痕迹、刻意整理的现场……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精确复制的模板,精准地踩在他记忆中最脆弱的地方。
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推开沈玥房门时看到的场景:整齐的房间,倒在地上的少女,颈间触目惊心的双线交叉勒痕,还有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薰味。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痛苦,时隔二十年,再次清晰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指尖冰凉,浑身控制不住地泛起寒意。
“沈队?”陆时察觉到沈砚的异常,轻轻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担忧。他看到沈砚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眼神涣散,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无法自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