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测试成功的消息,像一场席卷全厂的春风。
一夜之间,红旗厂里所有因为漏油问题而积压的维修订单,都有了解决方案。
维修车间,成了全厂最繁忙的地方。
工人们加班加点,脸上却带着久违的笑容。
每一个被换上新油封,重新焕发生机的发动机,都像一枚勋章,宣告着这家工厂的重生。
陈博,已经被提拔成技术副组长,成了车间里最受欢迎的人。
他带着何维亲手打造的那块模具,和那份性能逆天的氟橡胶配方,在压制车间里,生产出了一批又一批完美的新油封。
这些小小的,不起眼的橡胶圈,成了拯救工厂的灵丹妙药。
第二天上午,专项攻关小组的临时办公室里。
何维召集了他的核心团队,开第一次正式的战略会议。
参加会议的,只有三个人。
何维,林秋宜,陈博。
他们是这个新生团队的大脑,心脏和手脚。
何维没有谈论油封的成功,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昨天我说的那个目标,你们应该都还记得。”
他的目光扫过林秋宜和陈博。
林秋宜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而陈博,眼中则燃烧着狂热的技术火焰。
“一年之内,我们要设计和制造出我们自己的,全新的柴油机。我的要求是,新发动机的功率,要比现在的54型提升百分之三十,油耗,要降低百分之二十,无故障运行时间,要超过三千小时。”
这三个指标,每一个都像一座大山。
陈博听得热血沸腾,但他还是冷静地提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何组长,您的目标我完全拥护。但是,我们……从哪开始?我们厂的技术储备,几十年来都停留在仿制苏联系发动机的水平上。我们没有参考,也没有蓝本,一切都要从零开始,这……”
“谁说我们没有参考?”
何维打断了他,走到黑板前。
他没有写任何公式,而是写下了几个英文单词。
Deutz(道依茨)。
Perkins(帕金斯)。
Cummins(康明斯)。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三个柴油机品牌。分别来自德国,英国,和美国。”
“我们的第一步,不是闭门造车。而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何维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要做的,是把它们最先进的设计,全部拿过来,拆开,揉碎,吃透。然后,再结合我们自己的实际情况,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陈博的眼睛亮了:“您的意思是,我们去找几台进口的发动机回来,做逆向工程?”
“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陈博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种先进的发动机,国内根本见不到。就算有,也是装在某些关键设备上,作为宝贝供着,谁会愿意拆给我们研究?”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何维的目光,转向了一直在旁边安静记录的林秋宜。
“林助理。”
“在。”林秋宜立刻站起身。
“我想知道,我们红旗厂建厂三十多年来,所有从国外引进的设备清单,以及它们的现状。特别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已经报废,或者封存在仓库里的设备。”
何维平静地布置了任务。
“我要最详细的记录,包括它们的型号、生产国家、报废原因,以及……它们现在被丢在哪个角落。”
林秋宜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立刻明白了何维的意图。
他不是要去外面找,他要在自己家的这片废墟里,挖宝。
“好的,何组长。我马上去办。”
林秋宜领了任务,立刻就去了那个被她亲自记录了耻辱的档案室。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阻拦她。
那个曾经锁着秘密的保险柜,现在成了她权限最高的工作台。
整整一天,林秋宜都埋首在那堆积如山的,发黄的档案里。
她发挥了自己惊人的细致和耐心,从一堆毫无条理的采购单、入库单和报废申请中,一点一点地拼凑着红旗厂曾经的辉煌和落寞。
傍晚,当她带着一份厚厚的,重新整理过的清单,走进何维办公室时,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何组长,我找到了!”
她把清单摊开在桌上。
“我们厂在六七十年代,确实引进过一批西方的先进设备。包括一台英国的‘康拜因’联合收割机,一台西德的‘克拉斯’打包机,还有几台美国的‘约翰迪尔’农用机械。”
她指着清单的最后几行。
“但是,这些设备因为国内的油品质量和维修水平跟不上,水土不服,再加上缺少配件,基本上都只用了三五年,就陆续报废了。”
“我查了最后的处理记录,”林秋宜的声音低了下来,“它们……全都被当成废铁,丢在了厂区北面那个废弃的钢材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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