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倒影没有动,那张和陈三皮一模一样的脸上,诡异冰冷的微笑像是被蚀刻上去的图案,冻结在冰凉的玻璃表面。
那是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
陈三皮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一种比面对白九卿时更深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鬼打墙。
镜子里的那个“他”,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寄生在他身上的活物,正在通过这片玻璃,冷冷地审视着现实中的自己。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
环顾四周,整个洗手间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病态的青紫色,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尸体般的光晕之下。
水龙头里滴下的不再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类似福尔马林的液体,散发着甜腻的防腐剂气味。
冥途支流虽然闭合,但这里的规则……并未完全退去。
“滋——滋啦——”
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镜中那个倒影的笑容愈发扩大,甚至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陈三皮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一把扯下塞在耳朵里的朱砂符,警惕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仿佛被这片诡异的空间吞噬了。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金属摩擦的刮擦声从墙壁另一侧传来。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抠着铁门。
锅炉房!
陈三皮没有丝毫犹豫,循着声音摸了过去。
锅炉房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伴随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和焦炭混合的味道。
他推开门,一个干瘦的身影猛地一颤,缩在巨大的锅炉阴影里,正是那个老火化工,老吴。
老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牙齿不住地打颤。
他看到陈三皮,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催命的厉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你……你快走!”老吴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这里不能待了!白馆长……他没走!他要亲自‘渡’你了!”
“渡我?”陈三皮皱眉。
“不是超度!”老吴恐惧地摇头,指了指那熄灭的炉膛,“是炼!他要把你炼成新的引魂幡尖!用活人的三魂七魄做幡尖,才能锁住最凶的怨灵……他疯了!”
陈三皮心中一凛。
他明白,白九卿仪式失败,残魂即将溃散,这是最后的反扑。
他要将自己这个破坏者,彻底变成他维系“秩序”的工具。
老吴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硬塞进陈三皮手里。
那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入手冰凉,上面模糊地刻着两个篆字:止步。
“这是我三十年前……从那个叫青禾的女娃儿尸体上捡的……”老吴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当时就抱着这玩意儿,嘴里念叨,说只有……只有被阳世真心供奉过的魂,才能让这里的规矩……低头。”
陈三皮握紧了那枚铜铃,一股冰凉而纯粹的意念顺着掌心流入脑海。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背包里的外卖系统界面猛地亮起,弹出一行从未见过的金色文字。
【特殊权限解锁】:阳间供奉·初级。
【说明】:可通过投喂蕴含“真实情感”的祭品,短暂收服或安抚不超过“行者”位阶的灵体。
警告:情感越真诚,羁绊越深,反噬风险越高。
原来如此。给鬼神点外卖,送的不仅是食物,更是人心。
“轰隆!”
整栋大楼猛地一震,主厅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恐怖的阴气如海啸般席卷而来,锅炉房的铁门被瞬间吹飞,狠狠砸在墙上,扭曲变形。
陈三皮将老吴推到锅炉后面,自己则闪身而出。
主厅中央,白九卿的身影已经变得半透明,他悬浮在半空,手中那杆破旧的引魂幡黑气缭绕,幡布无风自动,发出鬼哭般的嘶鸣。
在他身后,一尊尊身穿历代服饰的引魂使虚影若隐若现,他们目光空洞,神情肃穆,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审判绘卷。
“凡扰乱生死之序者,皆为罪魂!”白九卿的声音不再属于老馆长,而是混合了千百个亡魂的共鸣,威严而怨毒,“当永镇冥途,以赎其罪!”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引魂幡重重往下一顿!
“魂锁阵!”
地面上的瓷砖寸寸碎裂,七根由精纯怨气凝结而成的漆黑铁链,如同狰狞的毒蛇,从地底呼啸着刺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分别锁向陈三皮的四肢、脖颈、心脏和头颅!
陈三皮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激活了匿踪模式。
又一段关于金钱的记忆被抽离,那种第一次领到工伤赔偿款时的愤怒与无奈,瞬间化为一片空白。
他的身形在铁链及体的刹那变得透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喘息,一股更加森然、更加绝对的威压从天而降。
那个身穿青衣、面目模糊的判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白九卿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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