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模拟日光的顶灯,缓缓亮起时,陈九,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不到疲惫,也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平衡”。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强行粘合在一起的容器。一半是滚烫的岩浆,一半是极寒的玄冰。它们没有再互相厮杀,而是在一种更霸道、更绝对的意志下,形成了一种恐怖的、暂时的共存。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
左手的手背上,一个黑色的、如同漩涡般的印记,若隐若现。那印记里,仿佛蕴含着吞噬万物的、无尽的黑暗。
而右手的手背上,一个金色的、如同太阳般的印记,也在缓缓地流转。那印记里,充满了创生与毁灭的、至高无上的光辉。
他,暂时,成为了这矛盾的结合体。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纯白色的墙壁前。墙壁上,实时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心率、血压、体温……所有的数据,都稳定得像一条直线。完美得不似人类。
但只有陈九自己知道,在这副看似平静的皮囊之下,隐藏着怎样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必须找到答案。
他闭上眼睛,神识,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他轻易地,就穿透了厚重的合金墙壁,感知到了外面的一切。
走廊里,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守卫,像两尊雕像,一动不动。
监控室里,几个研究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代表着他的生命体征的曲线。
而在更深处的一间办公室里,他感知到了那个熟悉的、充满了警惕与算计的气息。
是“鸦”。
他也在看着自己。
陈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没有去戳破这层窗户纸,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监控室内,气氛压抑得像凝固的铅块。
“鸦”坐在主控台前,一动不动。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整整一夜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陈九的房间。不,他看的不是屏幕,而是屏幕下方,一个被加密标记为“S-001”的、特殊的监控画面。
那画面,没有图像,只有一片混乱的、狂暴的能量波动。
昨晚,当陈九将自己锁进房间后,整个隔离室的能量指数,瞬间就爆表了。所有的精密仪器,都在几秒钟内,被那股强大的能量冲击,烧成了废铁。只有这个最古老的、专门用来监测“神迹”的能量感应器,还在勉强工作。
画面上,金色的光波与黑色的暗流,像两条巨龙,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疯狂地撕咬、冲撞。那能量的强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数据库里,任何已知的等级。
“鸦”的手,紧紧地握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恐惧。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他引以为傲的科技、武装、情报网,在那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立刻按下那个红色的、足以将整栋楼都夷为平地的自毁按钮。
但他,忍住了。
因为在那狂暴的能量之中,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看到,那两股力量,虽然互相厮杀,但它们的源头,都是同一个人——陈九。
他赌陈九能赢。
不,他赌的不是陈九能赢。他赌的是,陈九能“控制”住这股力量。
因为“影”的出现,已经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远比“迎神阵”更庞大、更恐怖的棋局。而他,和“迎神阵”,都只是棋盘上的玩物。
他不想当玩物。
他要成为……下棋的人。
而陈九,就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最关键的一枚棋子。一枚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棋子。
他必须进行一场豪赌。用他的一切,去投资这枚棋子。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桌上的一个通话按钮。
“调出所有关于‘归墟古镇’的绝密档案,最高权限。立刻,送到我这里来。”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
几分钟后,一个厚重的、散发着陈旧气息的金属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打开,而是亲自,提着那个箱子,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那扇紧闭的、冰冷的合金门前。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将那个箱子,轻轻地,放在了门口的地上。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用一支特制的笔,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了几个字。
他将纸条,压在箱子上面。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门,仿佛能看穿它,看到里面的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贪婪,有期待,有算计,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深的忌惮。
然后,他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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