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没问。她看着陈默掌心的碎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碎片上的指痕,深浅不一,像是在诉说某个瞬间的用力——或许是在石室里护着她时,或许是在逃亡时背着她踩过湿滑的岩石时,又或许,是在捡起这块碎片时,想起了什么。
“它还在响吗?”陈默突然问。
林砚秋明白他说的是笛声。她点点头:“昨晚三点,很清楚。”
“我也是。”陈默将碎片放进自己的口袋,指尖在口袋外面按了按,像是在确认它还在,“以前听老人们说,有些古物是有记忆的。它记着发生过的事,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喊出来。”
“喊出来?”林砚秋皱眉,“喊什么?”
“喊疼,”陈默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喊那些没说完的话。”
没说完的话?是赵小胖那句没说完的“对不起”?是溶洞里那些骸骨没能说出口的死因?还是……他们在绝境中,那些没敢说出口的话?
林砚秋想起在石室里,浓烟呛得她几乎窒息,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就攥着陈默的衣角,想说“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可话到嘴边,只变成了咳嗽。陈默当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焦急和恐惧,比火光还要烫人。
“别想了。”陈默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研究员说,土壤里的微生物会释放某种气体,可能会影响人的听觉,产生幻听。”
“是吗?”林砚秋扯了扯嘴角,没戳破这个明显的借口。微生物怎么会知道骨笛的音节?怎么会准时在凌晨三点响起?
可她没再追问。有些事,戳破了反而更让人害怕。就像这块被偷偷藏起来的碎片,谁也没说为什么要留着它,但谁也没提过要扔掉。
晚上回到公寓,林砚秋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已经快三点了,那笛声还没响起。她有点不习惯,翻了个身,看向对面的房间——陈默的房门虚掩着,透出点暖黄的灯光。
她起身走过去,轻轻推开门。陈默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块骨笛碎片,正用放大镜仔细看着。台灯的光落在他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神情专注得不像在看块骨头,更像在解读什么密码。
“还没睡?”林砚秋轻声问。
陈默抬起头,把放大镜放下:“在看上面的纹路。和我们之前拓下来的不一样,这里有个很小的符号。”他指着碎片边缘,那里确实有个模糊的刻痕,像个简化的“人”字,被磨得快要看不清了。
“像个人。”林砚秋凑过去,指尖差点碰到碎片,又猛地缩了回来。
“像个在跑的人。”陈默用指尖沿着刻痕描了一遍,“你看,这里是腿,在往前迈。”
林砚秋看着那个符号,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在跑的人?是在逃离什么?还是在追逐什么?
就在这时,笛声响了。
很轻,从窗外飘进来,混着雨声,像根冰冷的针,扎进耳朵里。这次的笛声和之前不一样,不再是杂乱的音节,而是有了节奏,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远处敲打着骨头。
咚……咚……咚……
和他们在溶洞里听到的祭祀鼓声一模一样。
陈默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楼下的路灯亮着,雨丝在光里斜斜地飞,空无一人。
“没人。”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
林砚秋走到他身边,也看向窗外。雨幕里,对面楼房的窗户大多黑着,只有顶层的一扇窗亮着灯,窗帘没拉严,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窗户站着。
那人影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长长的,像是根笛子。
林砚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用力眨了眨眼,再看时,那扇窗的灯突然灭了,人影也消失了。
“看到了吗?”她抓住陈默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陈默盯着那扇窗,眉头紧锁:“看到了。”
两人沉默地站着,听着雨声里的笛声渐渐消失。谁也没说话,但谁都明白,那不是幻觉。
回到房间,林砚秋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摸出手机,翻到考古队的群聊——自从撤离后,群里就很少有人说话了。她点开赵小胖的头像,是他在营地拍的自拍,背景是溶洞入口,他举着个刚挖出来的陶罐,笑得一脸憨厚。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条消息:“你还好吗?”
消息发出去,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复。
凌晨四点,林砚秋终于有了点睡意。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又回到了溶洞里,潮湿的空气裹着土腥气,骨笛在黑暗中发出幽光。她看到赵小胖站在祭台边,背对着她,手里拿着骨笛,肩膀在轻轻发抖。
“为什么?”她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赵小胖转过身,脸上没有狞笑,只有满脸的泪水。他张开嘴,像是在说什么,可声音被笛声盖过了。她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像在说“对不起”,又像在说“它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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