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宝登基之后,身为太子妃的沈婺华,顺理成章的被册立为南陈皇后。
金册玉印送到沈婺华面前时,相较于其他妃嫔接到册封时的欣喜若狂,她只是平静地接过金册,对着陈叔宝叩首谢恩,神色间没有半分雀跃,反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旁人都道沈婺华好福气,出身名门,一朝登顶后位,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看似尊崇的身份背后,是与这喧嚣宫廷格格不入的孤寂。
沈婺华的家世,在南陈堪称顶级。父亲是官拜望蔡侯的沈君理,母亲更是陈高祖的嫡女会稽公主。这样的出身,让她自小便接受着最严苛的礼教熏陶,一言一行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
她的孝名,早在幼年时便传遍京城。会稽公主去世那年,沈婺华才不过五岁。别的孩童面对亲人离世,要么哭闹不止,要么懵懂无知,可她却执意穿上一身粗麻布孝服,日夜守在灵前。小小的身子跪在蒲团上,腰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睛红肿不堪,却硬是没掉一滴多余的眼泪,只是安静地陪着灵柩,直到累得几乎晕厥过去。
宫中侍从见了,都心疼地想把她抱走,她却固执地摇头:“这是母亲的灵前,我要陪着她。”
沈婺华尽孝之事,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到了陈宣帝陈顼的耳中。陈宣帝听着内侍细细禀报那五岁女童身着粗麻孝服、昼夜守灵的模样,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素来以礼法治国,最看重“孝”字,听闻沈氏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心性,不由得抚掌赞叹:“好!好一个沈氏!”
当即,陈宣帝便对身边的近臣感慨道:“寻常孩童遇此变故,不是哭闹耍赖,便是懵懂无知,可这沈氏,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孝心与定力,行事比成人还要周全稳重。这般品性,将来必定是个贤良通透之人啊!”
自那以后,陈宣帝便将沈婺华记在了心上,甚至已经内定为儿媳。每逢朝臣提及望蔡侯沈君理,他总会顺口问起沈婺华的近况,听闻她自小饱读诗书、言行举止皆合礼数,对沈婺华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时光荏苒,转眼沈婺华便到了及笄之年。陈宣帝特意召集群臣,在太极殿颁布了一道旨意,册立望蔡侯沈君理之女沈婺华为太子妃,与太子陈叔宝择吉日成婚。
旨意宣读的那一刻,沈府上下一片欢腾。沈君理捧着圣旨,激动得双手颤抖,连忙带着沈婺华叩首谢恩。而沈婺华身着素雅衣裙,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清澈而坚定。她知道,这道旨意不仅是帝王的恩宠,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从此刻起,她便是南陈的太子妃,要以自己的言行,不负“贤良”二字,不负宣帝的看重。
成婚那日,宫城内外张灯结彩,红绸漫天。沈婺华身着绣着凤凰的嫁衣,头戴金冠,在仪仗的簇拥下,缓缓步入东宫。当她与身着太子冕服的陈叔宝并肩而立,接受百官朝贺时,远处的太极殿上,陈宣帝正望着这对新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坚信,自己为太子选了一位好妻子,这位贤良的太子妃,将来定能辅佐太子,守护好南陈的江山。
初入东宫时,陈叔宝对这位端庄秀丽、知书达理的太子妃,确实有过几分敬重。沈婺华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对陈叔宝的饮食起居关怀备至,却从不过分亲昵,始终保持着一份恰到好处的距离。她以为,夫妻之间当以礼相待,相敬如宾便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可这份“相敬如宾”,在沈君理去世后,渐渐变了味。
沈君理病逝的消息传来时,沈婺华当场晕厥过去。醒来后,她第一时间奏请陈叔宝,要出居别舍,为父亲守孝三年。
别舍的日子,清苦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沈婺华褪去了所有华服,只穿一身素色粗布衣裙;每日的饮食不过是粗茶淡饭,连一点荤腥都不沾;她将自己关在屋内,白天诵经缅怀父亲,夜里便对着父亲的牌位垂泪,常常哭到双眼红肿,形容日渐憔悴。
陈叔宝起初还带着关切去看过她几次。第一次去时,见她跪在蒲团上,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心中还有几分不忍,温言劝道:“你本就体弱,何必如此苛待自己?”
可沈婺华只是摇头,声音沙哑却坚定:“父亲养育我一场,如今他走了,我唯有以这身孝服、这份心意,才能报答他的恩情。”
后来陈叔宝再去,见她依旧沉浸在悲伤中,眉宇间全是哀戚,没有半分对他的温存与依赖,心中的不忍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不满。
“不过是父亲离世,何至于此?”离开别舍后,陈叔宝对着近侍抱怨,语气中满是不耐:“整日哭哭啼啼,活像个不通人情的老学究,半点情趣都没有。”
他想要的,是能陪他饮酒作乐、巧笑嫣然的女子,而非一个整日被礼教束缚、满心都是“孝”与“礼”的“木头美人”。
沈婺华自然不知道陈叔宝的心思,她依旧在别舍中守着自己的孝行,守着心中的礼法。只是她渐渐发现,陈叔宝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东宫的消息也越来越闭塞。偶尔有宫人偷偷告诉她,太子近来常与龚良娣、孔良娣厮混,宫中渐渐有了新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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