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暖阁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曹于汴的膝盖还僵在金砖上,一动也不敢动。
王承恩那句 “您撞还是不撞” 像根针,直直扎进曹于汴的耳膜。
疼得他耳膜发疼,连呼吸都带着颤。
朱由校的声音从帘后传来,没了半分戏谑。
只剩刺骨的冰冷:“曹于汴,你敢在朕面前演‘死谏’的戏码,是觉得朕好糊弄?”
曹于汴猛地抬头,对上帘后隐约的龙影。
嘴唇哆嗦着:“臣…… 臣不敢,只是为了士林公道……”
“公道?” 朱由校猛地拍响御案。
茶盏震得跳起,“哗啦” 摔碎在地,茶水溅湿龙袍下摆。
他声音越来越厉,带着穿透空气的压迫感:“你两次往柱子冲,两次都在半尺外停步!是怕真撞死,还是怕赔不起那根永乐金柱?”
这话像惊雷炸在曹于汴头顶。
他瞬间面如死灰,瘫坐在地,官帽滚落到脚边,露出花白的头发。
“你不是想‘血溅丹陛’吗?” 朱由校掀开帘子,龙袍下摆扫过碎瓷片。
“朕给你机会!现在撞,撞死了朕追封你‘忠烈’;若是不敢,就别拿‘死谏’当幌子 —— 你这是借死邀名,比李三才更龌龊!”
曹于汴趴在地上,连磕头的力气都没了。
只能含糊着喊:“陛下饶命…… 臣知罪……”
“饶命?” 朱由校冷笑。
“传朕旨意:曹于汴欺君罔上、借死邀名,判腰斩之刑,家产抄没!明日午时,与李三才一同问斩!”
“陛下!不可啊!” 首辅方从哲突然从殿外冲进来,袍角带风,跪在曹于汴身边。
他袖中藏着东林密信的一角,却装出急切模样:“曹总宪虽有错,却是士林领袖!腰斩恐失人心啊!”
“失人心?” 朱由校俯身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朕看失的是你的心!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昨夜还收了东林的密信?”
他抬手一挥,魏忠贤立刻递上一封书信 —— 正是方从哲今早匆忙藏起的那封,上面还有他的私印。
方从哲脸色骤变,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陛下明鉴!臣只是…… 只是暂存,并未回应!”
“暂存?” 朱由校直起身,语气决绝。
“朕告诉你:这世上的士大夫,只畏强者,不畏圣君!你对他们软一分,他们就敢蹬鼻子上脸;朕对他们狠一分,他们才知道谁是天下之主!”
他扫过殿内众人:“曹于汴必须斩!谁再求情,与他同罪!”
方从哲浑身一颤,再也不敢说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锦衣卫上前,架起瘫软的曹于汴往外拖。
拖过方从哲身边时,曹于汴的指甲抠住地砖,留下两道血痕。
眼神里满是求救,却被方从哲别过脸躲开。
都察院正堂里,五百多名举子还在等候消息,个个翘首以盼。
见曹于汴被送回来,立刻围了上去。
袖管里的银锭硌得胳膊生疼 —— 那是余懋衡昨晚发的 “酬劳”。
“曹总宪!陛下答应赦免李公了吗?” 领头举子急声问,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激动。
曹于汴被锦衣卫松开,踉跄着站稳。
他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嘴角 “溢出” 一丝血迹 —— 那是他在路上偷偷咬破舌尖弄出来的。
“诸位……” 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陛下震怒,臣苦谏无果,险些血溅丹陛…… 才换得陛下暂缓行刑……”
他故意扯开衣襟,露出之前冲柱时蹭到的灰尘,手指着污渍。
“这就是撞柱留下的伤痕,幸而未死,能给诸位传信……”
举子们瞬间沸腾了。
“曹总宪公忠体国!真是忠臣!”
“为了公道险些丧命,我们佩服!”
“走!再去宫门外请愿,支持曹总宪!”
欢呼声、赞叹声淹没了都察院,曹于汴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着追捧。
之前在暖阁的狼狈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 只要稳住士林,就算明天真要行刑,说不定也能有转机。
钱谦益挤到他身边,低声问:“曹公,真的暂缓了?”
曹于汴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放心,陛下不敢真杀我这个‘士林领袖’,只是做做样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传旨官捧着明黄色圣旨,带着十名锦衣卫冲进都察院,圣旨上的龙纹在阳光下刺眼。
“圣旨到!曹于汴接旨!” 传旨官高声喝道,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
举子们的欢呼瞬间戛然而止,空气凝固得像铁块。
曹于汴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却还是硬着头皮跪下。
“臣曹于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都御史曹于汴,欺君罔上,借死邀名,着即判腰斩之刑,家产抄没!明日午时,与李三才一同问斩!钦此!” 传旨官念得字字清晰,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曹于汴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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