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改变呢?”G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将细微的意念传递过去,这次不再是好奇,而是带着浓浓的不解,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哪怕一次……只要有一次你做出不同的选择,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虚空之中,袁质的意识体没有任何回应。
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就像一颗石头,不会回应海浪为什么总是拍打它。
它只是存在着。
用沉默,筑起了一道无形却无比厚重的墙。
那墙的名字,叫心之壁。
忽然间,绝对的黑暗。
像一块厚重的、吸饱了墨水的绒布,重新包裹上来。
教室的喧嚣,夕阳的温度,天台边缘吹过发梢的风……所有的一切,如同被掐断信号的影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持续了仿佛几个世纪、重复了无数个三年的沉重与疲惫,那深入骨髓的麻木感,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意识”上,成为一种新的永恒背景。
袁质漂浮着。
他甚至没有立刻意识到变化。因为那无尽的循环已经将“等待下一个场景”变成了某种常态。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着下一次粉笔头敲击黑板的声音,或者下一次体育老师的哨声。
然而,没有。
只有黑暗。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黑暗。
时间一点点流逝——如果这片虚无里还有时间这个概念的话。
那预想中的“下一幕”迟迟没有到来。
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中断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粒微尘,轻轻触碰了一下他那包裹着厚重冰层的意识核心。
——……?
——怎么了?
——是……卡住了吗?
像一张跳了针的唱片,在某个凹槽里无限循环后,终于因为某种原因,唱针被粗暴地挪开了?
袁质的意识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他“抬起眼”——尽管没有实际的眼睛——望向这片无尽的黑暗。
然后,他听到了。
那个声音。
那个怯生生的、总是带着好奇和不解的、属于观察者G的声音。
但这一次,那声音里没有了探究,没有了那种置身事外的冷静分析。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滞涩,一种仿佛运行良好的精密仪器突然卡入了一粒沙子般的……磕绊和……焦躁?
甚至,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着的、近乎崩溃的……哭腔?
“为…为什么……”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
“为什么不…不变呢……”
“哪怕…一次……”
“只要有一次…你…你做出不同的选择……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以及一种计划彻底失败的、手足无措的茫然。它不再是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在发问,更像是一个被困在同一个谜题里无数次、却始终找不到答案而快要被逼疯的解题者。
袁质的意识沉默地“听”着。
他那被无数个三年磨砺得近乎绝对沉寂的心湖,第一次,因为这片黑暗和这个濒临崩溃的声音,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就像一颗被深埋地底、早已习惯黑暗和压力的种子,忽然感觉到头顶的土层……松动了一丝缝隙。
虽然那缝隙之外,可能依旧是更深的黑暗。
但这“变化”本身,就是三年来……不,是无数个三年来……
……第一次。
G的身影在绝对的黑暗中踉跄着显现出来,不再是之前那种隔着距离的窥探,而是真真切切地、几乎就站在袁质的面前。他怀里的笔记本光芒明灭不定,映照出他苍白脸上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困惑。他微微喘着气,看着袁质,像是看着一个根本无法理解的怪物。
袁质沉默地看着他,那双在虚无中仿佛依旧存在的赤瞳,平静得令人心悸。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干涩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要放我出去了吗?”
“不!不是!”G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有些破音。他用力摇头,抱着笔记本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我……我只是……太惊讶了……这不可能!这不正常!”
他猛地向前飘近了一点,几乎要凑到袁质眼前,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慌乱: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几百次!整整几百次循环!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愤怒呢?绝望呢?崩溃呢?!哪怕是一次失控的爆发也好啊!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就像……就像一块石头!一块死掉的石头!”
他的声音带着尖锐的质问,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计划彻底失败的委屈和愤怒:
“这根本就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你到底……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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