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质看着他,那眼神是G从未见过的。不再是麻木,不再是隐忍,甚至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绝对的、剔除了所有情绪的冰冷,像两块打磨光滑的赤色冰晶,透过虚无直接钉在G的灵魂上。那不像人类的注视,更像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在审视一个出错的低级程序。
G被这眼神冻得一哆嗦,后面激动的质问瞬间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笔记本,仿佛那是唯一的盾牌。
然后,他听到袁质开口了。声音平稳,低沉,没有任何少年人的音色,只剩下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在寂静的黑暗里:
“变化?”
“你想要什么变化?”
“愤怒?绝望?崩溃?或者如你所愿,变成一个更容易操控的空壳?”
袁质的“视线”没有丝毫偏移,牢牢锁死着瑟瑟发抖的记录员。
“要我表演给你看吗?”
“证明你的‘记忆回廊’有效?证明你成功地把‘神子’折磨疯了?”
“还是说……”
那冰冷的语调里,终于渗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却足以让G血液冻结的嘲弄。
“……你需要用我的‘变化’,来向你那位队长证明你并非毫无用处?”
袁质缓步走向G,脚步在虚无中并未发出声响,却仿佛踏在G的心脏上。他自顾自地说着,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理。
“当一个人的精神遭受超越阈值的冲击时,会产生一种保护机制。意识会主动割裂出一部分,承载那些无法被主体接纳的极端情绪和创伤。这部分被割裂的潜意识,如同一个绝对的壁垒,隔绝内外。外界看到的沉寂,或许只是因为这壁垒太过厚重,所有的风暴都被封锁在内,无法泄露一丝一毫。”
G听不懂。他抱着笔记本,惊恐地看着袁质一步步靠近。那些词汇他都能理解,但组合在一起,从眼前这个人口中说出,却散发出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他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在这片本应由他主宰的虚无中,动弹不得。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壁垒…什么潜意识?”G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袁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着:“很有意思的理论,不是吗?或许,你眼前所见的‘我’,并非你试图折磨的那个主体。你看到的沉默,或许只是那壁垒本身。而你持续施加的压力,就像不断敲击一枚核弹的外壳,以为它毫无反应,却不知道内部早已达到临界,只差一个触发点。”
“不…不可能!这里是我的精神领域!我构建的!”G尖叫起来,试图调动力量,重新掌控这片空间,将袁质再次拖入循环——或者干脆彻底撕碎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赖以生存、用以囚禁他人的能力,如同被彻底抹除了一般,没有回应他丝毫的呼唤。这片虚无,不再听从他的指令。
就在这时,周围的绝对黑暗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像一张被用力揉搓的画卷。
色彩——大量混乱、刺眼、不祥的色彩——强行挤入这片纯黑。斑驳的墙壁、破旧的课桌、满是涂鸦的黑板……他无比熟悉的那个初中校园的景象,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方式强行显现。
但这不是他构建的那个充满压抑但至少“正常”的校园。
墙壁在渗血,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斑驳的痕迹滑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一小滩。课桌上布满了深刻的抓痕和干涸的血污。黑板上用扭曲的字体写满了“失败”、“去死”、“废物”。而最令人恐惧的是——人。
曾经的同学,那些或漠然或带着嘲弄眼神的少年少女,此刻都以各种扭曲的、破碎的姿势倒在教室、走廊、窗边。有的脖颈被不规则地拧断,脑袋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耷拉着;有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有的则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砸扁,血肉模糊地黏在地上、墙上。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几乎要凝成实质。
尸山血海。真正的尸山血海。
而站在G面前的袁质,不知何时,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已被染成深褐色,凝固的血液板结在一起。他的手上、脸上也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有些已经干涸发黑,有些似乎还带着湿气。
G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连尖叫都发不出。
他只能看着那个“血”人。
袁质忽然笑了。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形成一个极度扭曲、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与他那双冰冷死寂的赤瞳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变化?”他重复了一遍G之前的质问,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穿透力:“谁说没有变化?”
“只是你的位格太低,无法观测罢了。”
“你看到的循环,只是浮在最表面的、被主体舍弃的残渣。真正的‘变化’,在你无法触及的深处,早已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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