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次降临。
汇中饭店顶层的总统套房,今晚,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私密的社交舞会。
悠扬的、由一支小型弦乐团现场演奏的维也纳华尔兹,在巨大的水晶灯下,缓缓流淌。
这是周玉海,为了庆祝自己即将到来的“新生”,也为了款待南造芸子这位“保护神”,而特意举办的私人晚宴。
周玉海穿着一身崭新的、由英国裁缝手工定制的白色燕尾服,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满面红光。
他的皮肤病,在使用了施密特医生用“新原料”配制的药膏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解,那恼人的瘙痒,几乎完全消失。
这让他心情大好,也对施密特医生这位“神医”,和南造芸子这位“有能力的朋友”,充满了信任和感激。
南造芸子依旧是那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裙,她端着一杯红酒,脸上挂着一丝罕见的、放松的微笑。
连续多日的“平安无事”,和那个“鬼狐”的销声匿迹,让她也开始相信,对方,或许真的已经被自己的天罗地网,给吓破了胆。
她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享受着猎物在自己面前,无处可逃的快感。
就在舞会的气氛,进行到最融洽的时刻。
管家,恭敬地,前来通报。
“将军,南造小姐。
百乐门的百灵小姐,已经到了。
她将为二位,献上一支来自东瀛的、传统的羽衣舞,以表达她对将军和皇军的敬意。”
周玉海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于百灵这位在上海滩艳名远播的“舞女王”,他早有耳闻,只是苦无机会一亲芳泽。
他立刻抚掌大笑:“快!快请!”
音乐,停了。
宴会厅的灯光,缓缓暗下,只留下一束聚光灯,打在了舞池的中央。
在一阵清脆的、如同风铃般的日本传统乐器声中。
一个穿着华丽的十二单衣、头戴凤凰花簪、脸上画着精致的、如同人偶般妆容的女人,手持一把绘有樱花图案的折扇,缓缓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是百灵。
今晚的她,不再是那个在百乐门里,风情万种的妖精。
她变成了一个,从《源氏物语》里走出来的、充满了古典美的、高贵而又神秘的平安时代公主。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美得,令人窒息。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周玉海和南造芸子,都被她这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充满了东方神韵的美,给彻底镇住了。
音乐,再次响起。
百灵,开始起舞。
她的舞姿,轻盈,飘逸,如同风中的仙子,又如同樱花的落英。
那宽大的、层层叠叠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
她用她的舞蹈,讲述着一个关于天女羽衣的、古老而又美丽的传说。
舞台上,是光芒万丈的、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舞女王”。
而舞台下,一场无声的、同样精妙的“表演”,也正在悄然进行。
苏曼卿,作为施密特医生的“贵客”,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的任务,是在百灵跳舞的这段时间里,用她那善解人意的谈吐,和对德国哲学的“深刻见解”,将施密特医生这位唯一的“知情者”,牢牢地,吸引在自己的身边,不让他,有任何离开去关注其他事情的机会。
而赵峰,则伪装成一名负责调试音响的饭店技工,守在宴会厅的出口处。
他的任务,是为百灵,处理掉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的“麻烦”。
......
舞,跳到了最高潮。
百灵一个快速的、令人目不暇接的旋转,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完全展开,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她用那双眼睛,与主位上的周玉海,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充满了“爱慕”和“敬仰”的对视。
然后,她借口“需要更换下一支舞蹈的服装”,在所有人的掌声中,优雅地,退入了后台的化妆间。
而周玉海,则早已被她那精湛的舞技和勾魂的眼神,给迷得神魂颠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身边的南造芸-子,大加赞赏。
“芸子小姐,你这次,可真是为我,请来了一位真正的‘天女’啊!”
南造芸子看着他那副色授魂与的模样,只是轻蔑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也同样,被百灵的舞蹈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
化妆间里,百灵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
她没有去换衣服,而是从自己那巨大的、用来装舞蹈道具的木箱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套最普通的、属于饭店女仆的灰色制服,和一把用特殊合金打造的、可以打开大部分普通房门的万能钥匙。
她迅速地换上制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最不起眼的、负责打扫房间的女仆。
然后,她从化妆间的后门,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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