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
天刚蒙蒙亮。
重庆的街头,开始有了早起的小贩和赶路的行人。
雪佛兰轿车,停在民生路路口的一棵黄桷树下。
林薇坐在驾驶室里,已经在这里静坐了三个小时。
她在等。
等赵峰和苏曼卿的消息。
也在等一个关键的人物——收垃圾的清洁工。
赵峰那边传来了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皮包找到了,但付出的代价是,和下半城的袍哥势力结下了死仇。
他们现在正带着那个被打得半死的老鞋匠,躲在苏曼卿提前安排的一处安全屋里。
重庆的地下世界,已经因为他们的行动,掀起了波澜。
苏曼卿那边,还没有消息。
训练营是龙潭虎穴,她面对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
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三条线索中,最不确定的,反而是她自己负责的这一条。
金表。
一个具体的,有形的,却又最容易消失的物件。
它不像皮包,目标大,容易追踪。
也不像账本,有密码,外人看不懂。
它是一块纯金的、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
对于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它就是一笔横财,一辈子的梦想。
任何人,在垃圾桶里发现它,第一反应,一定是占为己有。
林薇没有去翻垃圾桶。
那是大海捞针。
她的大脑,在飞速地构建着这块金表的“流转模型”。
赵峰是在昨天下午四点左右,扔掉的金表。
民生路是商业区,垃圾桶的清理时间,通常是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从垃圾被收走到现在,过去了至少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里,金表可能经历了:
被第一个翻垃圾桶的乞丐发现。
被乞丐卖给黑市。
被黑市商人熔掉或转卖。
或者,被负责清运的清洁工,在分拣垃圾时,私自藏匿。
前三种可能性,几乎等于宣告了任务失败。
只有最后一种,还有一线生机。
林薇选择了赌最后一种可能。
因为她了解人性。
乞丐拿到这种烫手的宝贝,会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黑市商人拿到这种刻着名字的顶级货,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以免惹祸上身。
只有那个体系内的清洁工,他有时间,有相对安全的环境,他会犹豫,会观望。
他会把它当成一个秘密,藏起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辆摇着铃铛的垃圾车,从街角缓缓驶来。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灰色制服的清洁工。
他们开始清理路边的垃圾桶。
动作麻木,熟练。
林薇下了车。
她脱掉了身上的风衣,里面是一件剪裁合体的素色旗袍。
她摘掉了眼镜,略施粉黛,将头发稍稍打乱。
瞬间,她从一个干练冷峻的女特工,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憔悴、楚楚可怜的富家少妇。
她快步走到垃圾桶前,正好拦住了准备倾倒垃圾的清洁工。
“师傅,请等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哭腔。
两个清洁工抬起头,看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都愣了一下。
“这位太太,有事吗?”
“师傅,求求你们,帮帮忙。”
林薇的眼眶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昨天下午,我……我跟我先生吵架,一时生气,把他送给我的一件东西,扔进了这个垃圾桶里。”
她用手帕捂住嘴,声音哽咽。
“那是一块金表,对我……对我们夫妻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是我糊涂,我现在后悔死了……求求你们,想想办法,那车垃圾,还在吗?”
一个年轻的清洁工,动了恻隐之心。
“太太,这……这可不好办。昨晚的垃圾,现在都运到南纪门的垃圾中转站去了,堆得跟山一样,怎么找啊?”
另一个年长的,则眼神闪烁,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一块金表?太太,你怕不是找错地方了吧?”
“没有错,就是这里!”
林薇从手袋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法币,塞到了年长的清洁工手里。
“这是一点心意。只要能帮我找到,我还有重谢!”
她特意强调。
“那块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它值多少钱,而是它背后刻着我先生的名字。那是我……我们的定情信物。我只要东西,别的,我一概不追究,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这句话,是说给那个可能藏起了金表的“有心人”听的。
“重谢”,是诱饵。
“不追究”,是免死金牌。
“刻着名字的信物”,则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让他可以把“私吞赃物”的行为,美化成“暂时保管”。
年长的清洁工,捏了捏手里法币的厚度,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
“太太,你跟我来。”
他带着林薇,上了垃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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