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归海一刀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无名躁动,竭力维持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时,一阵诡异却绵长的铃音,似有若无地穿透震耳鼓声,精准地飘入他的耳中。
这铃声不似战鼓那般霸道刚猛,反而纤细绮柔,如同情人附耳的嘤咛低语,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精准地穿透震耳欲聋的鼓噪声,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耳中,直抵脑海深处。铃声摇曳,引动着他本就因「幻摩罗」而翻涌的心绪,勾勒出种种引人遐思的绮梦幻象,令他心旌摇荡,难以自持。
他目光猛地扫向铃声来处,更令他心神俱震的诡异景象,在他眼前骇然发生——
地上那件原本被他的刀气斩裂、平平铺展于地的出云国宫装,竟毫无征兆地自中央开始蠕动起来!华美的织物如同拥有了生命,缓缓鼓胀、隆起。紧接着,两只涂着鲜红蔻丹、纤长妖异的手指,如同地狱中萌发的妖异嫩芽,自宽大的袖口中缓缓“生长”而出,指尖微翘,带着一种危险而妖艳的意味。
随后,是一双赤裸的、白皙的足踝,踝骨精致,其上各系着一串精巧的银铃。秀足悄然探出,铃铛随着细微的动作发出清脆却又令人心悸的轻响,与那无处不在的魔音铃声应和着。最后,假利秀那张经过精心打扮、美艳妖妍的脸庞,如同妖蝶破茧般自衣领处缓缓钻出,对着归海一刀露出一个诡异莫名的微笑。全身铃铛亦随之轻颤,发出引人沉沦的魔音。
归海一刀心中大骇,此等诡异景象已远超他平生所识,虚实难辨,幻真莫测!整个过程中,那件宫装仿佛成了孕育怪物的温床,场景邪异得超乎常理。
他一时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妖人功法的真实异变,还是幻毒催生出的极致幻象!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不顾右臂的麻木与震颤,将汗血宝刀握得死紧,刀尖微抬,凌厉的刀意锁定向那团正在“成型”的妖物。
“假利秀”却对迫在眉睫的刀锋视若无睹,姿态娇懒地缓缓起身,甚至极尽妖娆地伸了个懒腰,腰肢如水蛇般摇摆,摇摇晃晃地扭动起来。随着她的舞步,系在脚踝的银铃夜发出阵阵迷乱人心的声响巧妙地融入并引导着狂暴的鼓点,形成了一种更令人头晕目眩的节律。
原来,这混合在狂暴鼓声中的妖异铃音,才是这摄心幻阵之中,更为诡谲阴毒的阵中之阵!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妖人的面容,随着那充满魅惑与邪气的舞姿,开始一点一点地扭曲、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散,旋即又开始飞速重组、变幻!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其上一闪而过,五官飞速地变幻交错。最终,那张脸竟在一阵光影迷离中,定格成了海棠的模样!
假利秀眼见归海一刀那原本酷厉如冰刃的目光,在一瞬间骤然变得迷乱柔和,虽极力克制,但眼底深处那瞬间的震荡与恍惚却无法掩饰。妖人心中顿时精光大盛,知他已彻底堕入幻阵最深之处!
他立刻全力施展魅功,舞姿愈发缠绵悱恻,刻意以沾染着异香的纱袖,试探性地、轻柔地拂过归海一刀紧握刀柄的手臂。见归海一刀虽身体僵硬未动,但眼神却明显暗沉深邃,呼吸亦微微一滞,假利秀心中更是大喜过望!虽不知这冷硬如铁的刀客心中深藏的究竟是谁,但此等情态,无疑是心神失守、彻底沉溺的征兆!
良机稍纵即逝,妖人动作愈发大胆放肆,轻盈地扭身,舞动着贴近归海一刀的身侧,旋转、缠绕,甚至冒险以冰凉的手臂似有若无地掠过他的颈侧,腰肢近乎掠过一刀的臂膀,险之又险地游走在刀锋边缘,极尽挑逗之能事。
归海一刀自然知道,眼前这具舞动着的、散发着妖异香气的躯体,绝不绝无可能是真正的海棠。然而,那朝思暮想的容颜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一颦一笑,甚至那细微的神情都与记忆中海棠别无二致,他那被幻毒侵蚀、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几乎瞬间溃堤!
心中那轮皎洁明月骤然穿透重重血雾与黑暗,如此清晰地映现在眼前,叫他如何能克制住不去看?不去想?不去疯狂地思念那抹深藏于心底的身影?
眼前的幻影甚至连衣衫都幻化成了海棠平日里最常穿的那件月白色长衫,干净利落,英气逼人。她仍是那般束着发冠,不施粉黛,无需钗环点缀,亦不着裙装,依旧是她那副清爽利落、俊逸非凡的男装打扮。
海棠无需做出任何刻意矫揉的动作,只是如同往常无数次相遇时那般,对着他略带得意地、浅浅一笑。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微微弯起,仿佛盛满了整个星辰的温柔与灵动的光彩,便已瞬间将他全部心神牢牢攫取,拖入无尽的眷恋之渊,将他所有的防备与冷硬击得粉碎,心神俱被牢牢牵引,只想永远沉溺在这虚幻的笑靥之中。
妖人见他心神激荡,攻势愈急。刻意大幅度地扭动肩膀,让幻化出的衣衫滑落,露出更多莹润的肌肤,意图彻底击溃他的防线。归海一刀本心如铁石,世间万千红颜于他不过枯骨,只因他心中十余年来,从来只容得下海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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