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没有待在204高地。
那块被日军视为眼中钉的阵地,在完成了它诱敌与试探的任务后,已经被他果断放弃。
真正的战场,被他选在了后方数公里外的南怀化。
这里不是一个孤零零的高地,而是一片由村庄、丘陵、沟壑组成的复杂地形。
房屋的断壁残垣是天然的射击点,纵横交错的沟壑是最好的交通壕。
他要在这里,用空间换时间,用最残酷的消耗战,把日军这把名为【国崎支队】的锋利手术刀,生生磨钝,磨断。
独立旅一团的阵地,就在南怀化村口,是整个防御体系最前沿的拳头。
李云龙的临时指挥所,设在一个被炸塌了一半的地窖里。
他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旱烟,烟雾缭绕中,那双牛眼死死盯着阵地前方。
“都给老子听好了!”
他的声音,通过地窖口,传遍了周围每一个正在加固工事的战士。
“对面来的,是鬼子的王八盖子军,是精锐!”
“啥叫精锐?就是比坂田联队更狠,比山本那帮狗日的更不要命!”
“但是老子不管他是什么王八盖子!”
“到了咱们一团的地盘上,是龙,他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他得给老子卧着!”
“子弹打光了,就给老子上刺刀!”
“刺刀拼断了,就用枪托砸!用牙咬!”
“谁他娘的敢往后退一步,老子亲手毙了他!”
他的话,粗粝,野蛮,却让每一个听到的一团战士,胸口都燃起了一团火。
他们是独立旅的拳头部队。
他们的团长,是李云龙。
他们,怕过谁?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呼啸声,从天际传来。
来了。
国崎登的进攻,没有试探,没有迂回。
只有最纯粹、最狂暴的毁灭。
数十架轰炸机,如同盘旋的秃鹫,黑压压地笼罩了南怀化的上空。
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
日军的重炮集群,开始了它们狰狞的咆哮。
一百多毫米口径的重炮炮弹,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一排排地砸了下来。
整个南怀化,瞬间被火光与浓烟吞噬。
刚刚垒好的工事,在爆炸中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撕碎。
坚固的房屋,被整个掀飞,化为漫天飞舞的砖石瓦砾。
大地被一遍遍地翻耕,泥土与钢铁的碎片,混合着战士们的血肉,被抛上天空,又如下雨般落下。
地窖里,李云龙被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头顶的泥土簌簌落下,呛得他连连咳嗽。
他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土,朝着外面怒吼。
“都他妈的别死了!给老子喘口气!”
炮击,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当炮声终于停歇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死掉了。
幸存的战士们,摇摇晃晃地从防炮洞里,从废墟下爬出来。
许多人七窍流血,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一阵阵恐怖的嗡鸣。
他们的眼神,是茫然的,是震撼的。
但当看到远处地平线上,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黄色身影时,茫然瞬间被血红所取代。
“鬼子上来了!”
“上阵地!”
李云龙第一个冲出地窖,他端起一挺歪把子,架在了废墟上。
日军的进攻队形,严密得可怕。
他们以中队为单位,呈散兵线,交替掩护,稳步推进。
坦克,在步兵的簇拥下,发出隆隆的轰鸣,像一头头钢铁巨兽,碾压着焦黑的土地。
“打!”
李云龙怒吼着,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沉寂的阵地,瞬间活了过来。
机枪、步枪、手榴弹,所有能响的武器,都在这一刻,朝着日军倾泻出愤怒的火焰。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像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但后面的日军,踏着同伴的尸体,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往前冲。
他们的眼神,是麻木的,是疯狂的。
这就是国崎支队。
一支由最精锐的士兵,和最狂热的疯子组成的部队。
一场血腥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南怀化村口的这条防线,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坊。
一个上午的时间,日军连续发动了五次冲锋。
阵地,反复易手。
这条战壕,刚刚被日军占领,不到十分钟,一团的战士们就组织起敢死队,端着刺刀,呐喊着又冲了回来。
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
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李云龙已经杀红了眼。
他扔掉了打光了子弹的机枪,从旁边牺牲的战士手里,抄起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亲自带着警卫排,冲进了与日军绞杀在一起的人群中。
“杀!”
他一刀捅穿了一个鬼子的胸膛,然后飞起一脚,将另一个扑上来的鬼子踹翻。
他的胳膊,被一把刺刀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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