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第六师团指挥部里那股子狂热,隔着几十里地,都熏得南京城头上的空气发烫。
李逍遥的临时指挥部里,光景却截然相反。
屋里闷得吓人,只有步话机里滋啦作响的电流声,还有侦察兵压着嗓子,火急火燎的报告声。
“报告总指挥,日军第一联队已脱离原位,正沿中山东路朝我们这边高速穿插!”
“报告!日军第二联队主力全部出动,目标……目标是总统府!”
“报告!城外日军炮兵重新开火,炮击目标变了!全是总统府外围的高楼!”
一条条情报,一块块碎片,在李逍遥面前的沙盘上,迅速拼出了一张日军的进攻态势图。
谷寿大夫,那条被仇恨和功名烧昏了头的疯狗,果然没半点犹豫,一口咬住了他扔出去的毒饵。
甚至比李逍遥想的还要急,还要疯。
“好。”
李逍遥靠在担架上,惨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周围的参谋们,一个个却绷紧了神经,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冷汗。
他们马上要面对的,是日军一个甲种师团几乎全部主力的亡命冲锋。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一举敲断第六师团的脊梁骨。
赌输了,他们这几千号精锐,连带着整个南京城的抵抗意志,都得彻底交代在这儿。
“总指挥,我们……”
一个年轻参谋绷不住了,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哆嗦。
李逍遥的眼神慢慢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不带一丝火气,却有股压得住阵脚的劲儿。
“慌什么。”
他声音不高,却让指挥部里所有浮躁的心思都沉了下来。
“鱼已经进网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张网,弄得更像一片寻常水面。”
他抬起手,指向沙盘上总统府周边的广阔区域。
“传我命令。”
“命令,所有部署在总统府周边的明面部队,立刻‘撤退’!”
“撤退”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赵刚脑子一转,立刻跟上了他的思路,补充道。
“命令各部队,撤的时候,队形要乱!交替掩护,打几枪就跑,把恐慌和混乱的样子做足了!”
“得把溃败的戏,演给小鬼子的侦察兵看!”
“对。”
李逍遥递给赵刚一个赞许的眼神。
“撤退路上,再扔掉些装备,几个弹药箱,几顶来不及捡的钢盔,甚至一两挺打坏的机枪。”
“要让小鬼子信,我们是被他们的总攻吓破了胆,在抱头鼠窜。”
一道道听起来荒唐,甚至自乱阵脚的命令,被飞快地传达下去。
很快,总统府周边原本还算安稳的街区,骤然响起了一阵阵乱枪。
守在一栋百货大楼里的一个教导总队步兵排,对着空荡荡的街道胡乱放了几梭子。
然后,这帮人扛着机枪,拎着步枪,乱哄哄地从楼里冲出来,头也不回地朝后方跑去。
在他们身后,几箱子弹被“不小心”落在了阵地上。
另一处街角,负责警戒的一个班,在和空气“激烈交火”后,一个兵“挂了彩”,被两个弟兄架着,一瘸一拐地钻进了巷子深处。
一时间,整个区域,到处都在上演“兵败如山倒”的戏码。
中国守军的防线,眨眼间就崩溃了。
然而,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另一面,一场冰冷、精密的杀戮准备,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那些“撤退”的部队,并没跑远。
他们拐过一个街角,穿过一条小巷,就麻利地、不出一点声响地,钻进了那些早就加固和伪装过的地下室、隐蔽工事,以及建筑物的二楼和三楼。
李大牛和他手下的狙击手们,神出鬼没地潜入到各自预设的阵位。
李大牛选的位置,是总统府对面一栋银行大楼的顶层。
这地方视野开阔,整个总统府门前的广场,连同所有通往广场的马路,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用一块破布,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那支中正式步枪的瞄准镜,然后将黑洞洞的枪口,从一堆碎石砖瓦的缝隙里,慢慢探了出去。
他的呼吸,变得又长又稳,整个人和身下的水泥楼顶再分不出彼此。
他身边的观察手,则架好了望远镜,开始为他报风速和距离。
而在他们脚底下,那些破破烂烂的建筑内部,无数的战士,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窜天猴”带着他的爆破组,猫着腰,在一条条鬼子必经的街道下面,检查着起爆线路。
那些线路的另一头,连着足以把整条街都掀上天的炸药。
“都给老子仔细点!”
“窜天猴”压着嗓子,对底下的兵低吼。
“这玩意儿要是出了岔子,那就不是请小鬼子吃饭,是请咱们自己上西天!”
一个年轻的爆破手,紧张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他的手在接一根引信时,抖得厉害。
“窜天猴”走过去,没骂他,只是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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