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拿起铅笔在图纸上炸药包的位置画了一个小小的尾翼结构。
“老张,你提醒我了。给炸药包加上一个简易的尾翼。不用太精密,几块木板或者铁皮钉在一起就行。只要能让它在飞行的时候,头重脚轻,保持一个大体的方向,就够了。”
他又补充道:“至于准头,我不需要它能打中一个士兵。我只需要它能落进一个一百米见方的区域里。剩下的事情,二十公斤的炸药会替我们解决的。”
听到“二十公斤”这个词,张万和的眼皮又跳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了李逍遥的意图。这东西追求的根本不是精度,而是极致的、不讲道理的覆盖性毁灭。
他不再多问,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进了黑暗的通道里。
两条看不见的战线,在南京城内外同时展开。每一条战线上,都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困难。
在城墙的废墟外,一支三人观察小组,刚刚在一处倒塌的钟楼里建立好观察点,就被日军的巡逻队发现了。冰冷的探照灯光束扫过,紧接着就是一梭子密集的机枪子弹。
带队的排长为了掩护两名年轻的测绘员撤退,拉响了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和冲上来的几个鬼子同归于尽。
在城西的一处隐蔽高地上,一名来自教导总队的少尉,正趴在一个弹坑里,用望远镜死死盯着远方。他身边,是他最好的兄弟,胸口中了一枪,血已经浸透了棉衣。
那名少尉没有哭,只是把兄弟的身体摆正,用军帽盖住他的脸,然后继续拿起望远镜,将冰冷的镜头对准了那片可能藏着死亡巨炮的山峦。
兵工厂的地下车间里,气氛同样凝重。
张万和带着一群最好的工匠,围着第一门赶制出来的飞雷炮,像是在看待一个怪物。车间里,火花四溅,敲打声和切割声此起彼伏。工匠们脸上都蒙着一层黑色的油污,只有眼睛在火光下闪着亮光。
“都给老子听好了!”张万和对着一群满脸疑惑的师傅们吼道,“别管这东西长得有多丑,旅长要的,是能把二十公斤的炸药包扔出去三百米!谁他娘的能想到办法,老子把珍藏的好酒分他一半!”
第一次试射,失败了。发射药包的威力过大,巨大的汽油桶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片像弹片一样四处乱飞,差点伤到人。沉重的炸药包只飞出去了不到五十米,一头栽在地上,把观摩的几个工匠给埋了。
第二次试射,也失败了。他们减小了药量,可炸药包在空中翻滚着,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完全没有准头可言,最后落在了离目标点几百米远的地方。
工匠们围着那堆废铜烂铁,一个个垂头丧气。他们都是最好的师傅,可面对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没良心炮”,实在是束手无策。
“厂长,这玩意儿,怕是真不行……”一个老师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膛线,没尾翼,这不就是拿人命开玩笑嘛。”
“是啊,这发射药的量太难控制了。多一点就炸膛,少一点就飞不远。咱们的火药质量又不稳定,每一批都不一样。”另一个年轻的技术员也附和道。
失败的消息,也传回了指挥部。
赵刚忧心忡忡地对李逍遥说:“老李,观察哨的伤亡太大了。仅仅一个晚上,我们就折了二十多个好手。兵工厂那边,也遇到了麻烦。我们是不是……太急了?”
“不急不行啊。”李逍遥看着地图上那一个个刚刚被标记出来的伤亡点,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是在跟时间赛跑,跟阎王爷抢人。晚一分钟,就可能多死几百个,几千个弟兄。”
他知道,这两条路都无比艰难。但他更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
夜,越来越深。
在光华门外,一片被炮火反复蹂躏过的焦土上,一个身影,正在黑暗中极其缓慢地蠕动着。
他叫陈默,是全旅最优秀的侦察兵。他的身上涂满了泥土、草木灰和凝固的血浆,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有一个小巧的望远镜,和一块用来计时的怀表。
他的目标,是前方一公里外,一处微微隆起的土坡。那里,是距离日军前沿阵地最近,也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他知道,只要那门巨炮再次开火,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将会是第一个被炮火彻底覆盖的地方。他甚至来不及将数据传回去,就会被撕成碎片。
但他还是在爬。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寒冷的地面冻得他的骨头都在发疼,每一次挪动,锋利的碎石都会划破他早已磨破的军装,刺进皮肉里。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压抑到了极限。他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那味道像是已经渗透进了他的血液里。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那个在村口等着他回去的姑娘。他答应过她,等打跑了小鬼子,就回去娶她。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一阵寒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有些模糊的照片,借着微弱的星光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很甜的姑娘。
他把照片重新放回胸口的口袋,那里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他要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根标尺,一根插在敌人阵地前的,用生命校准的标尺。他将是获得最准确数据的人,他将是那划破黑暗的第一道光。
即使,那道光只能燃烧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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