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喧嚣渐渐散去,像退潮的海水,留下满地狼藉的寂静。我闩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与贾张氏嘶吼留下的耳鸣交织在一起,提醒着我现实的无情与荒诞。
没有立刻开灯,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打量着自己的这间小屋。熟悉的桌椅板凳,土炕,旧衣柜,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模样,却又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灰尘。窗台边,碎玻璃碴和干涸的泥土混在一起,那盆原本生命力顽强的吊兰此刻歪倒在地,叶片残破,根部裸露,如同我此刻的心境。几点暗褐色的血迹点缀在碎碴边缘,那是棒梗留下的“罪证”。
我走到窗边,没有先去收拾残局,而是仔细审视着。花盆倒下的位置,窗台内侧……那里原本放着什么?我记忆里,窗台除了这盆吊兰,似乎只有一些零碎的杂物,钉子、半截蜡烛、废弃的火柴盒……都不值钱。
棒梗这小子,溜门撬锁进来,就为了碰倒一盆花?还是说,他是在翻找别的东西时,不小心碰倒了花盆?
我的心猛地一紧。难道他的目标,也是那个核心元件?是贾家自己的贪念,还是……有人指使?
这个念头让我脊背发凉。如果连贾家都被卷入,或者说被利用,那这潭水就太深了。
我蹲下身,开始仔细清理碎玻璃和泥土。动作很慢,一方面是因为头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另一方面,我需要在清理的过程中,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手指在冰冷粗糙的泥块和锋利的玻璃边缘划过,大脑飞速运转。
没有,除了破碎的陶片、泥土和血迹,什么都没有。那个可能存在的、小巧的金属元件,并不在这里。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疑虑并未消除。将大块的玻璃和花盆碎片扫进簸箕,又用湿抹布仔细擦拭了窗台和地面,直到看不出血迹为止。做完这一切,我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坐在炕沿上,屋里一片黑暗。党校十几天相对规律的生活,仿佛成了一个短暂的、不真实的梦。一回到这四合院,各种熟悉的算计、争吵、暗流立刻将我包裹,而且,似乎比离开时更加凶险。废料场的袭击,棒梗的入室,李副处长的警告……这一切都指向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青桐”。
它到底在哪里?它究竟蕴含着怎样的秘密,值得如此多的人为之疯狂?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官方的克制。
我收敛心神,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街道办王主任,她脸上带着惯有的严肃,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王主任,您怎么来了?快请进。”我侧身让她进屋,随手拉亮了电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略显凌乱的房间。
王主任走进来,目光在刚刚清理过的窗台位置扫了一眼,叹了口气:“雨柱啊,刚回来就碰上这事,受委屈了。”
“没什么,王主任,都处理完了。”我请她坐下,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对面。
“贾家那边,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了。棒梗行为不当,贾张氏胡搅蛮缠,都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王主任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雨柱,有件事我得正式通知你一下。”
我心中一凛,坐直了身体:“您说。”
“是关于你工作安排的问题。”王主任看着我,语气平稳,“你在党校这段时间,厂里和街道办根据你近期的表现和培训情况,经过研究,有一个新的考虑。厂宣传部那边,缺一个负责厂报稿件编写和宣传栏更新的干事,觉得你有些文化底子,在党校学习后思想也有进步,想调你过去试试。街道办这边也同意这个安排。”
宣传科?干事?
我愣住了。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从一个颠勺的厨师,调到宣传科当干事?这简直是跨越式的调动!虽然只是个厂报编辑和宣传栏更新的岗位,但性质完全不同了,属于“以工代干”,接触的人和事,工作的内容和环境,都将发生巨大变化。
这是……奖励?还是……调虎离山?
我迅速冷静下来。天上不会掉馅饼。在这个敏感时期,把我从食堂调离,安排到一个相对清闲、但也更容易被“关注”的文职岗位,背后的用意值得深思。
是李副处长运作的?他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监控?还是王主任或者更高层面的人,觉得我留在食堂这个“是非之地”不合适,想给我换个环境,同时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保护和控制?
“王主任,这……太突然了。”我斟酌着词句,“我就是个厨子,做饭还行,舞文弄墨……怕干不好,给组织丢脸。”
王主任摆摆手:“不要妄自菲薄。组织上考察干部,看重的是潜力和觉悟。你在食堂是骨干,在党校学习表现也不错,说明你是可塑之才。宣传工作岗位很重要,是党的喉舌,需要可靠的同志。你去了之后,虚心学习,尽快熟悉业务,相信你能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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