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光已经调暗了些,却丝毫没有冲淡空气中的紧绷。众人围坐的圈子像道无形的墙,把天宇困在中央,那些尚未得到答案的疑问像悬在头顶的剑,让他无处可藏。
“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从不提老槐里?”一菲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就算失忆,后来慢慢想起来了,总该有契机提一句吧?”
天宇的指尖在膝盖上反复画着圈,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我……”他张了张嘴,目光掠过美嘉期待的眼神,林晓探究的目光,最终落在茶几上那枚黄铜徽章上,“我怕你们觉得我是刻意攀关系。毕竟分开那么久,大家都变了,我不确定……你们还认不认这个‘阿宇’。”
“这是什么话!”吕子乔拍了下桌子,“我们是那种人吗?你就算现在一无所有,只要是老槐里出来的,就永远是我们的人!”
张伟连连点头:“就是!我妈总说‘街坊情比金子贵’,你能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天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却仍有块石头沉在水底。他知道,这个理由只能解释一部分,更深层的顾虑,他还没勇气说出口。
林晓往前倾了倾身,目光紧紧锁住天宇:“那你和我表哥陈默呢?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当年突然跟着我姑去南方,是不是和你有关?”
这个问题像根探针,精准地刺向他最不愿触碰的回忆。天宇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就是小时候玩得好的街坊,他走的时候……我不在家,没来得及送。”
“不在家?”林晓显然不信,“我姑说,表哥走的前一天,还在槐树下等了你一整天,手里攥着个铁皮青蛙,说是要送给你当纪念品。”
铁皮青蛙。
这四个字像道惊雷,劈开了天宇尘封的记忆。他眼前猛地闪过一个画面——少年陈默背着帆布包,站在槐花纷飞的树下,手里举着只掉了漆的铁皮青蛙,脸上的笑容带着强装的洒脱,眼里却藏着不舍。那天他因为要去医院复查,没能赴约,等他傍晚赶回老槐里时,陈家已经空了,只有那只铁皮青蛙被留在了他家门槛上,发条早就锈死,再也跳不起来。
“我……”天宇的呼吸乱了节奏,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愧疚和遗憾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美嘉看出他神色不对,轻轻碰了碰林晓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追问。可林晓像是着了魔,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肯定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走!我姑说他走之前跟人打了一架,胳膊上的旧伤都裂开了,是不是为了你?”
“不是!”天宇猛地提高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跟我没关系!你别瞎猜!”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印证了林晓的猜测。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里面肯定有故事”的了然。
一菲刚要开口打圆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笃笃笃”,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么晚了谁啊?”吕子乔嘟囔着站起身,“不会是外卖吧?我没点啊。”
他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快递员,手里捧着个半尺见方的纸箱,外面缠着褐色的胶带,看起来有些陈旧。“请问是天宇先生吗?有您的包裹。”
天宇愣了一下,他最近没网购,怎么会有包裹?“我是,”他站起身走过去,“谁寄的?”
快递员指了指包裹表面的寄件人信息:“上面写着呢,您签个字就行。”
天宇接过笔,目光落在寄件人姓名那一栏时,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笔尖悬在签收单上,半天没落下。
寄件人:陈默。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寄自南方,老槐里故人托。
“陈默?”林晓也看到了,惊呼出声,“是我表哥!他怎么会给你寄包裹?”
天宇的脸色在灯光下白得像纸,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连笔都快握不住了。陈默……这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提起的名字,这个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毫无预兆地闯了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音,在签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快递员离开后,他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裹,站在门口,像尊被冻住的石像。
“这里面是什么啊?”张伟好奇地凑过来,“要不要打开看看?”
天宇没说话,只是抱着包裹走到沙发边坐下,指尖反复摩挲着粗糙的胶带,仿佛那上面藏着什么秘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包裹上,刚才的追问暂时被抛到脑后,一种更强烈的好奇攫住了所有人——陈默为什么突然寄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和当年他突然离开有关吗?和天宇这些年的隐瞒有关吗?
“打开吧。”一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寄来了,总是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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