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为了让她腹中的胎儿能在这瘴气弥漫的凶险之地安稳成长,炎烈几乎每日都会冒着被毒虫猛兽袭击、被诡异瘴气侵蚀的风险,深入山脉最危险的角落,去寻找那些稀有的、能够安胎净瘴的灵草。
多少次,他拖着疲惫不堪、甚至带着伤痕的身体回来,将那几株沾着露水或泥土的草药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那双总是充满坚毅的虎目里,却只有看到她安然无恙时的庆幸与温柔。
他的手臂上,至今还残留着几处被剧毒瘴气腐蚀后留下的、难以消退的暗紫色疤痕,每当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他却总是笑着说“不碍事”,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一丝抱怨或犹豫。
她原本天真地以为,命运终于对他们展露了一丝怜悯。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在这片被世人遗忘的荒僻山脉中,避开所有的纷争与仇杀,守着这方小小的院落,看着孩子平安降生,然后与这个她深爱、也深爱她的男人,粗茶淡饭,隐身埋名,平静地相伴到老,了却这跌宕起伏的余生……这曾是她无数次在深夜,抚摸着微隆的小腹时,所能想象到的、最圆满的幸福。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触手可及的幸福,竟会破碎得如此突然,如此彻底!
仅仅是因为她某日孕中口淡,无意间提起想念镇上那家老字号铺子卖的、清甜爽口的灵果……炎烈便记在了心里。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离开这片相对安全的藏身山脉,前往人员混杂的镇上,暴露的风险会成倍增加!
可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我去去就回”,便毅然转身,踏上了那条不归路……最终,行踪暴露,引来了族中不死不休的追杀,酿成了这无法挽回的杀身之祸!
“他明明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去镇上会有危险……却还是去了……就只是因为……因为我说……正好也想吃镇上的灵果……”晴雪蜷缩在青木灵戒的空间里,双手死死捂住脸,哽咽着,破碎的哭音从指缝间溢出,泪水早已湿透了胸前单薄的衣襟,冰冷的触感却远不及心中那万分之一的自责与悔恨,“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一句无心的话……害死了他啊……”
楚云沉默地看着晴雪那因巨大悲痛而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单薄身影,心中亦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他能想象到炎烈离去时那份义无反顾的温柔,也能感受到晴雪此刻那噬心跗骨的痛悔。
他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晴雪不住颤抖的、冰凉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试图将那沉沦的灵魂从自责的深渊中拉出:
“你没有害他。晴雪,听我说,炎烈是自愿为你付出的,他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源于他对你的爱,他从未,也绝不会后悔。”他的目光坚定,仿佛能穿透她眼前的迷雾,“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溺在无尽的悔恨中折磨自己,而是擦干眼泪,好好地、坚强地活下去!连同他的那一份,也一起活下去!你还要平安地将你们的孩子生下来,将他抚养长大,亲口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勇敢、多么强大、内心又多么温柔的人!让他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荣!这才是对炎烈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与缅怀。”
似乎是感应到外界悲伤的气氛,一道白光自楚云指间的青木灵戒闪过,白璞化作银发小童的模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晴雪身边。
他仰起那张精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的小脸,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晴雪湿漉漉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劝道,语气却异常认真:“阿姨,你别哭了。楚云说得对,你还有宝宝呢!炎烈叔叔他……他肯定最希望看到你和宝宝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等你把小宝宝生出来,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他,他有一个特别英俊帅气、实力超强、名字叫白璞的哥哥!我……我以后一定会去看他的!”
晴雪听着这一大一小、风格迥异却同样真诚的劝慰,缓缓抬起泪眼婆娑的脸。
她看着白璞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认真与关切的金色眼眸,又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上自己那孕育着生命、微微隆起的小腹,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个小生命顽强的心跳。
一股源自母性的、前所未有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开始艰难地滋润她近乎干涸绝望的心田。眼中的死寂与绝望,终于被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名为“责任”与“希望”的光芒所取代。
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一味地沉浸在痛苦与自责的泥沼中了。为了这个她和炎烈爱情的结晶,为了不辜负炎烈用生命为他们换来的这条生路,她必须……必须坚强起来!好好活下去!
楚云见她情绪稍稳,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边缘已有些磨损的古老兽皮地图,以及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触手温凉、通体呈暗青色、表面刻满了复杂而玄奥的妖族符文的令牌——
这正是他当初斩杀玄机道人后,从其遗物中清点出的战利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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