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速骤减,笨重的漕船在狭窄蜿蜒的水道中艰难转向,船底摩擦芦苇根茎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浓重的泥沼和水草气息透过舷窗涌入,取代了江水的腥味。
鹰嘴渡!他们提前抵达了!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心脏狂跳,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瞬间的慌乱。计划赶不上变化,必须立刻行动!
我猛地撕下僧衣内衬相对干净的布条,将左肩和右臂的伤口再次死死勒紧,尽量减少行动时的流血和剧痛。将剩下的硬饼胡乱塞入口中,灌了几口清水,然后将水囊和“血饕餮”牢牢缚在身后。那本油布包裹的密册,则被我贴身塞入怀中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我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藏身的角落,向着通往底舱盐仓的甬道摸去。甲板上的“混乱”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紧张的寂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水手们各就各位,脚步匆忙却有序,显然真正的“重头戏”即将开始。
我必须潜入底舱,亲眼确认那“特殊货物”究竟是什么,并寻找制造混乱的机会!
底舱入口有船员把守,但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交接上,警惕性不高。我利用阴影和货箱的掩护,屏息凝神,趁其不备,从一个通风隔栅处悄然滑入了巨大的底舱。
盐包堆积如山,形成一片片阴影。我藏身在一座盐山之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舱内情况。
只见刘管事和几名心腹船丁正聚集在底舱最深处,那里似乎有一个被帆布遮盖的、不同于其他盐堆的区域。两名船丁正在费力地搬开表层的盐包,露出下面……几只厚重的、上了锁的铁皮箱!
就是它们!
刘管事搓着手,显得既紧张又兴奋,不时低声催促:“快点!快点!北边的爷们快到了!别磨蹭!”
就在这时——
舱外传来一声悠长而诡异的鸟鸣声,似鹰唳,又似某种暗号!
刘管事精神一振,连忙对上面喊道:“来了!发信号!准备接应!”
紧接着,船身轻轻一震,似乎靠上了简陋的码头。外面传来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
来了!
我心脏缩紧,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埋入阴影。
底舱通往甲板的舱盖被打开,几道身影沿着梯子走下。为首之人身形高瘦,披着暗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但步伐沉稳,气息内敛,显然是个高手。他身后跟着四名劲装汉子,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鼓,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兵刃上。
“货呢?”斗篷人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在!爷,您请看!完好无损!”刘管事点头哈腰,亲自掀开了那帆布,露出了那几只铁箱。
斗篷人上前,取出一串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咔嚓几声,锁具打开。他掀开箱盖——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看到箱内并非盐巴,而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暗沉金属光泽的……甲片?!还有……码放整齐的、用油纸包裹的长条状物体!是箭簇?还是……火铳?!
军械!竟然是违禁的军械!而且是制式精良的军械!
他们竟然在走私军械!魏国公!潞王!他们想干什么?!武装私兵?还是……支援关外?!
我心中骇浪滔天!这比走私军饷更加致命!
斗篷人仔细检查了箱内物品,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点数,装船。”
他身后的一名手下立刻上前清点,另外三人则警惕地守在四周和梯口。
刘管事谄媚道:“爷,您看这尾款……”
斗篷人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拍在刘管事手中:“少不了你的。管好你的人嘴,否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刘管事吓得一哆嗦,连连称是。
就是现在!他们注意力都在交接上,守卫相对松懈!
机会只有一瞬!
我眼中闪过决绝的厉芒!左手悄然摸向身后,握紧了“血饕餮”的刀柄!同时,右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粗盐粒!
就在那名清点的手下合上最后一个箱盖,两名船丁准备抬起箱子的瞬间——
我猛地从盐山后暴起!左手“血饕餮”化作一道血色闪电,并非劈向人,而是狠狠斩向舱壁上一根粗大的、用来照明的牛油蜡烛的灯架!
咔嚓!
灯架应声而断!燃烧的蜡烛翻滚着落下,恰好掉落在旁边一堆散落的、用于防潮的干草和破布上!
轰!
火焰瞬间窜起!
“走水了!”我同时用尽全力嘶声大喊!声音在密闭的底舱中如同惊雷!
与此同时,我右手猛地将那把盐粒狠狠砸向离得最近的几名船丁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惨叫声顿时响起!
突如其来的火灾和袭击,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瞬间!
“什么人?!”
“抓住他!”
斗篷人和他的手下反应极快,瞬间拔出兵刃!刘管事则吓得尖叫后退!
混乱!我要的就是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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