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与黏稠的淤泥,如同死亡的拥抱,将我牢牢困在洪泽湖深处这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泥腥味,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左肩箭创、右肩刀伤、左腿的肿胀,在污水浸泡和剧烈奔逃下,已然恶化到触目惊心的地步,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和几乎令人晕厥的虚脱。
身后的追杀声时远时近,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萦绕不去。那三名杀手显然是追踪的好手,即便在浓雾和密苇中,也能凭借血迹、气味和微弱的动静死死咬住我。
我不能停下。停下就是死。
我拄着那根临时削尖的芦苇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沼中跋涉,意识在剧痛和寒冷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怀中的密册紧贴着胸口,那冰冷的触感是唯一能刺痛我麻木神经的东西。
必须活下去……必须送出去……
一个踉跄,我重重摔倒在泥水中,冰冷的污水呛入口鼻,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挣扎着爬起,眼前金星乱冒,几乎看不清前路。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耗死……
必须想办法反击!或者……彻底隐藏!
我的目光扫过四周茂密的、高过人头芦苇丛,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涌上心头。
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向着一处芦苇格外茂密、水位似乎也更深的区域挪去。每走一步,都感觉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终于,我找到了一处被几丛巨大芦苇环绕的、看似深不见底的浑浊水洼。我毫不犹豫,深吸一口气,猛地沉入水中!
冰冷和窒息感瞬间包裹全身。伤口遇水,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我强忍着非人的痛楚,凭借最后一点内力闭气,身体缓缓沉入水底,同时双手疯狂地扒开底部的淤泥和水草,将自己深深埋了进去!
只留下芦苇杆的一端,用枯萎的叶片伪装,微微露出水面,作为换气的通道。
整个人没入冰冷的淤泥和黑暗之中,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嗡鸣。伤口在泥水的刺激下疯狂抗议,肺部因缺氧而灼痛,冰冷的死亡气息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哗啦!
趟水的脚步声和拨开芦苇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了!
“……血迹到这里就淡了……”
“分头找!他伤得那么重,跑不远!肯定藏在这附近!”
“仔细搜!每一片芦苇都不能放过!”
杀手的声音冰冷而警惕,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他们兵刃划过芦苇的沙沙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连呼吸都通过芦苇杆控制到最微不可察的程度,生怕一点细微的水泡暴露了自己。
一名杀手的脚步就在我藏身的水洼边停了下来!我甚至能透过浑浊的湖水,隐约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在水面晃动!
“这边水比较深,他会不会淹死在这里面了?”一个声音说道。
我的心猛地一缩!
另一名杀手似乎走了过来,用兵刃拨打着水面:“搜一下看看!”
完了!要被发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边有动静!”远处突然传来另一名杀手的低喝!
水边的两名杀手动作一顿,立刻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什么情况?”
“好像有东西窜过去了!可能是水獭,也可能是他!”
“追!”
脚步声迅速远去,向着错误的方向追去!
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动弹,依旧死死潜伏在冰冷的淤泥中。
又过了许久,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周围重新恢复死寂,我才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淤泥中浮起,透过芦苇缝隙警惕地观察四周。
确认暂时安全后,我才挣扎着爬上岸边泥地,剧烈地喘息咳嗽,吐出混着血丝的泥水,浑身冰冷僵硬,几乎失去知觉。
暂时摆脱了……但代价巨大。伤口在泥水中浸泡后,恶化得更加厉害,边缘发白溃烂,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麻痹感。体温流失严重,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生火取暖!否则不被杀死,也会因伤重和寒冷而死!
我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处被风浪冲刷形成的、略高于水面的小小土丘,上面堆积着一些枯死的芦苇和浮木。
机会!
我艰难地爬过去,用颤抖的手收集干燥的芦苇叶和细枝,又找到两块燧石——这是从之前击杀那名船丁身上摸来的,一直藏在身上。
尝试了数次,冰冷僵硬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燧石。终于,一点微弱的火星溅落在干燥的芦苇绒上,冒起一缕青烟。
我小心翼翼地吹气,呵护着那一点微弱的火种。火焰终于艰难地燃起,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我连忙添加上更多的细枝,火堆渐渐大了起来。温暖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却也让伤口暴露在光亮下,更加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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