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残页记录的,并非具体的官员名单或兵力部署,而更像是……一份指令,或者说,一个计划的最后部分!
上面提到了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物资调配的暗语、以及……最终行动的发起点——通州漕运码头!还有一行触目惊心的朱批小字:“上元夜,龙旗展,九门易”。
上元夜?龙旗?九门易主?!
他们计划在上元节之夜,在通州码头利用漕运的便利集结力量,然后里应外合,夺取京师九门控制权?!这是要发动政变?!
而根据残页上的时间推算,距离下一个上元节,只剩下不到三个月!
我握着这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残页,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情况比想象中更加危急!敌人不仅得到了部分名册,可能因此提前发动!而我手中的残页,虽然残缺,却指明了他们可能发动政变的关键时间和地点!
必须立刻北上!必须将这残页和消息送出去!警告朝廷!
但以我现在的状态,别说北上,就连走出这洪泽湖都难如登天。
我看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左肩和右肩的伤口在简陋的处理后依旧狰狞,左腿肿胀未消,全身高热未退,虚弱得连站直都困难。
绝望吗?绝望。
但放弃?绝不!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我从那老渔夫留下的瓦罐中倒出清水,仔细清洗伤口,然后咬紧牙关,再次用火烤过的短刀,剜去更加明显的腐肉!剧痛让我几乎晕厥,但我死死咬着木棍,冷汗如雨,完成这酷刑般的自我治疗。
没有药,我就嚼碎老渔夫留下的干硬饼屑混合着草木灰,敷在伤口上止血。没有力气,我就强迫自己吞下难以下咽的冰冷食物,运转微薄的内息,一点点对抗着高热和虚弱。
每一天都在与剧痛、高热和虚弱搏斗。每一次换药都如同在地狱走一遭。窝棚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心惊肉跳。
老渔夫父子偶尔会送来一些食物和清水,看到我如同厉鬼般挣扎求生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恐惧,却也不敢多问。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非人的意志力和那点残存内息的支撑下,伤势终于开始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好转。高热渐渐退了,伤口开始结痂,左腿的肿胀也消了一些。虽然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我勉强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半个月后,当我终于能拄着竹杖,踉跄着走出窝棚时,形容枯槁,如同鬼魅,但眼神却锐利如初。
我必须走了。不能再连累那对好心的渔夫父子。
我将身上最后一点碎银子(原本藏于鞋底)留在窝棚内,对着他们可能出现的方向,深深一揖。
然后,我转过身,将那份残页用油布层层包裹,贴身藏好,握紧了竹杖和袍下冰冷的“血饕餮”。
目光投向北方。
通州……北京……上元节……
还有不到三个月。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追捕必将更加疯狂。
但我必须去。
踏出这步,便再无回头路。
我深吸一口湖畔清冷而危险的空气,一步一瘸,却坚定不移地,向着北方,向着那场即将到来的、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风暴中心,艰难行去。
洪泽湖的迷雾,渐渐消散在身后。
而前方的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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