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东号”乌篷货船在运河上不紧不慢地航行着,破开平静的水面,发出单调的哗哗声。船尾杂物堆下,我蜷缩在油布的阴影里,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警惕,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牵动着全身紧绷的伤口和神经。
怀中的残页和袍下的“血饕餮”是冰冷的现实,提醒着我所处的绝境。偷听到的对话更让我心惊——潞王府和魏国公府的追捕网已经全面收紧,厂卫和漕衙的鹰犬正在运河沿线疯狂搜捕我这只“南来的疯狗”。这艘看似普通的私船,此刻如同行驶在刀尖之上。
我必须尽快恢复一丝战力。我强忍着剧痛,在油布的遮掩下,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活动着僵硬冰冷的四肢,运转那微弱的内息,试图驱散一些寒意,凝聚一点力气。金疮药的药力仍在苦苦支撑着伤口不至于彻底崩裂,但情况依旧糟糕。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日头渐高,运河上船只多了起来,鲁东号混在往来如织的船流中,并不起眼。甲板上,船老大和伙计们似乎放松了些许,偶尔传来低低的谈笑声和碗筷碰撞声,他们在用饭。
饥饿感如同火烧般袭来。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不远处一个固定在船板上的、用来堆放废弃菜叶和鱼骨的破木桶。或许……那里有点能吃的东西?
趁着船尾暂时无人,我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爬过去,飞快地在桶里翻捡了几下,摸到几片还算完整的烂菜叶和一小块不知名的、带着腥味的硬物,也顾不得许多,迅速塞入口中咀嚼吞咽。粗糙的食物划过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饱腹感。
就在我准备退回藏身处时,耳朵忽然捕捉到船舱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船工交谈的异响——是某种金属机括轻微摩擦的“咔哒”声!
我的心猛地一紧!这声音……绝非普通货船该有!
我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紧贴船板,耳朵死死贴了上去,全力运转内息增强听力。
“……人就在船上……错不了……”一个压得极低的、陌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气。
“消息准确?真是那秃驴?”是船老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和……贪婪?
“千真万确!南边传来的画像和伤势描述都对得上!就在你船尾藏着!刘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赏金这个数!”陌生声音报出一个令人瞠目的数字。
“……嘶……好!干了!等过了前面巡检司,到了水岔口没人处就动手!老子这帮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小心点,那和尚邪门得很,伤了咱们好些好手……”
“放心,一个半死的秃驴,还能翻天不成?……”
后面的对话我听不清了,但已经足够了!
陷阱!这根本不是什么私船!这是一个早已布好的陷阱!船老大早就被收买了!他们一直在演戏!等待时机对我下手!恐怕从我爬上船的那一刻,甚至更早,我就已经暴露了!那些梆子声、接应……可能都是做给我看的戏!
难怪他们航行得不紧不慢,原来是在等合适的下手地点!
巨大的危机感和被戏耍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但此刻,愤怒无用,恐惧更无用!
必须立刻逃走!在他们动手之前!
我悄无声息地缩回油布下,大脑疯狂运转。现在跳船?运河水面开阔,船只往来频繁,我一现身必然暴露,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游不远,瞬间就会被发现并围捕!
必须在船上解决他们!在他们发动之前,先发制人!
但对方人数众多,且有备而来,我重伤未愈,胜算渺茫……
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船尾的环境。油布、缆绳、杂物堆、那个废弃的木桶……还有……固定在船舷边的一个小木箱,里面似乎装着修补船体的工具:斧头、凿子、铁钉……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形!
赌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闪过决绝的厉芒。我悄悄挪到那个工具木箱旁,抽出那把短柄的斧头,掂量了一下,沉手,但还能挥动。又将几枚长长的铁钉藏在袖中。
然后,我猛地用斧头狠狠劈向身旁那个堆积着破渔网和干草的杂物堆!同时用尽全力嘶声大喊:“走水了!快救火啊!!”
干燥的杂物被劈砍得四处飞溅!我顺势将油灯里的残油(之前观察到的)泼洒上去,火星瞬间引燃了干草!
一小股火焰和浓烟顿时腾起!
“怎么回事?!”
“船尾着火了!”
“快拿水桶!”
甲板上瞬间大乱!船老大和伙计们的惊呼声、脚步声杂乱传来!他们没想到会突然起火,计划被打乱!
混乱!我要的就是混乱!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火光吸引的瞬间!我猛地从油布后暴起!不是冲向人,而是冲向主桅杆下的那个绞盘!那里缠绕着控制风帆升降的粗大缆绳!
“他在那!抓住他!”船老大反应过来,厉声怒吼!那名潜伏的杀手也拔出短刃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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