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之内,死寂如墓。两具迅速冰冷的尸体横陈于地,骆福嘴角那抹诡异的冷笑凝固在脸上,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绝望。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毒物的苦涩与一种令人窒息的失败感。周镇抚瘫坐在椅上,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口中不住喃喃:“完了……全完了……”
番役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煮熟的鸭子,竟在嘴边飞了,还反啄一口,留下满地盘狼藉与致命的隐患。
我立于原地,浑身冰凉,怒火在胸腔内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越是如此,龙转身意那冰冷诡异的内息便自发运转,强行压下沸腾的气血,将我的感知提升到极致。
不能乱!绝不能乱!
越是绝境,越需冷静!
骆养性!好狠的手段!好精准的刺杀!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精心策划的绝杀!内外勾结,同步发动,掐断线索,反将一军!
内鬼!南司内部,必有内鬼!而且此人能接触到水牢看守换岗的机密时间,甚至可能直接参与其中!地位绝不会低!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夹杂苦涩毒味的空气刺入肺叶,让我头脑愈发清醒。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动作、甚至呼吸的频率,都尽收眼底。
周镇抚的崩溃是真实的,他承担不起如此重大的失职。周围番役的惊恐也大多真切。但……必有异常!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两具尸体,声音冷硬如铁,打破死寂:“周镇抚!”
周镇抚浑身一颤,茫然抬头看我。
“事已至此,懊丧无用!”我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当务之急,并非追悔,而是亡羊补牢!立刻下令:一、封闭刑房及水牢,任何人不得靠近尸身及现场!二、所有今日当值水牢、刑房的番役、档头,即刻集中于校场,不得交谈,不得离队!三、速请医官及忤作前来验尸,查验毒物来源、服毒方式!四、严密封锁消息,对外只称人犯突发恶疾,正在抢救!”
一连串清晰果断的命令,如同冰水浇头,让周镇抚猛地一个激灵,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对!对!杜千户所言极是!快!快按杜千户说的办!”
番役们如梦初醒,慌忙行动起来。
我则快步走到骆福的尸体旁,不顾污秽,蹲下身,仔细查看。周镇抚也强打精神,凑了过来。
骆福面色青黑,嘴唇紫绀,口鼻溢出黑红色泡沫,显然是剧毒攻心之兆。我小心翼翼地用腰间的“血饕餮”,用刀尖极精妙地挑开他紧咬的牙关(修正:此处及后续使用绣春刀进行操作,而非匕首),一股浓郁的苦杏仁味夹杂着某种奇特的花香扑面而来!
“是‘鹤顶红’混合了‘彼岸散’!”我沉声道。鹤顶红剧毒,发作快;彼岸散则能令人产生幻觉,死前心神激荡,易于操控。这是厂卫秘制的、用于死士自尽的配方!
毒囊藏于何处?我仔细检查他的口腔齿缝、舌下,均无异物。目光扫过他微胖的手指,指甲缝干净,并无藏毒痕迹。
“搜身!”我下令。
番役上前,仔细搜查骆福全身。外袍、夹袄、衬里……均无所获。直到褪去其鞋袜,一名番役忽然低呼:“千户!请看!”
只见骆福左脚第二根脚趾的趾甲,竟异常地微微翘起,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我眼神一凝,用“血饕餮”极其锋锐的刀尖,精准地一挑!
啪!一片极薄、与趾甲颜色别无二致的假指甲被挑开,露出下面一个米粒大小、已经空了的蜡丸凹槽!
毒囊竟藏于此!如此隐秘!绝非临时起意,而是经年训练的死士手段!
“他早有准备!”周镇抚倒吸一口凉气。
我面色凝重,缓缓起身,“血饕餮”归鞘。骆福自尽,是计划的一部分。那么,谢迁呢?
我立刻转向那名前来报信、浑身是血的档头:“你何时发现谢迁身亡?具体情形如何?详细道来!”
那档头脸色苍白,惊魂未定,颤声道:“回……回千户!小的……小的与李三、王五轮值水牢。换岗时……约莫一炷香前,小的下去交接,发现……发现谢迁瘫在牢房角落,七窍流血,已经没气了!牢门锁完好,并无撬动痕迹!”
“李三、王五现在何处?”我立刻追问。
“都……都在校场集中了……”
“换岗前,可有何异常?谢迁饮食由谁负责?”
“饮食……是厨下统一送来,由……由看守查验后送入……今日送饭的是赵老六……换岗前……并无异常啊……”
漏洞百出!水牢重地,送饭、看守、换岗,每一个环节都可能被渗透!
“周镇抚,”我转向周镇抚,语气急促,“立刻提审今日所有接触过水牢饮食、掌管钥匙、参与值守的人员!分开审讯,核对口供!重点查清换岗前半个时辰内,每个人的行踪!有无外人接近水牢区域!”
“好!本官亲自去审!”周镇抚也知事关生死,咬牙振作起来,匆匆赶往校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