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等人纷纷点头。
骆养性咬牙切齿,却无法再反驳。他死死盯了我一眼,眼中杀机毕露。
我垂首不语,背后已被冷汗浸透。这一关,总算险险渡过!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冰冷平淡的声音忽然从堂角传来:
“刘院判验伤如神,令人敬佩。然,卑职有一事不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邢无赦不知何时悄然立于堂下阴影之中,如同鬼魅。他缓步上前,对各位堂官及李公公微微一礼。
“贺飞心脉旧伤,乃卑职当日擒拿时,其拼死反抗,不得已以‘截脉手’点伤所致。”邢无赦面不改色,声音毫无波澜,“截脉手力,阴柔含蓄,只为制敌,向不致人死命,更不会产生如刘院判所言那般猛恶的‘药石互激’之象。其体内药力竟能与卑职微末指力产生如此剧烈反应,致其殒命……卑职愚钝,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刘院判、各位大人明察。”
他话音一落,满堂再次哗然!
邢无赦竟在此刻突然出面,亲口承认贺飞心脉之伤是他所为!并将“寂灭指”轻描淡写说成寻常“截脉手”!更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南司的“用药”——暗示是南司的猛药与其指力结合,才意外害死了贺飞!
这看似请罪,实则是将“灭口”的嫌疑,巧妙地转化为“救治不当致人死亡”的过失!既摘清了自己(和骆养性)灭口的嫌疑,又将一口黑锅牢牢扣在了南司(尤其是我)的头上!
周镇抚刚缓过气,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我心中巨震,猛地抬头看向邢无赦。他依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灰白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个邢无赦!他根本不在乎贺飞死活,他在乎的是将自己和骆养性从“谋杀钦犯”的滔天罪责中剥离出去,并将所有责任推给南司的“用药失误”!他甚至在暗中配合我的“科学”布局,利用刘太医的结论,完成了这致命的反戈一击!
刘太医闻言,眉头再次蹙起,沉吟道:“若原是邢先生的截脉手……指力阴柔,确与刚猛药性有所冲突,若用药不当,加剧伤势,倒……亦有可能……”
形势瞬间逆转!
骆养性立刻抓住机会,悲愤道:“原来如此!竟是南司庸医害人,却险些构陷本官!请各位大人为北司做主!”
堂上三法司官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李公公也面露沉吟之色。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我上前一步,朗声道:“邢先生所言差异,卑职亦有疑惑。贺飞被擒时,伤势虽重,却脉象平稳,绝非顷刻毙命之兆。其所服汤药,皆经医官再三斟酌,份量、配伍皆有案可查,绝非虎狼之药。何以一夜之间,便药石互激至此?卑职恳请刘院判、各位大人,细查贺飞入夜后所有饮食、用药记录,并提审相关医官、看守,或可查明,其间是否另有隐情!”
我将问题抛回,暗示有人可能在夜间做了手脚,再次将水搅浑。
果然,此言一出,邢无赦的眼皮微微一动。骆养性也脸色微变。
李公公见状,拂尘一摆:“罢了!此事看来确有蹊跷,非一时可辨。贺飞之死,暂定为救治不当。然其画押口供在此,指认骆指挥使下属之事,亦需详查。今日会审,暂且如此。各自回衙,静候圣裁!”
他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会审。
众人躬身送各位大人离去。骆养性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经过我身边时,目光阴冷如刀。邢无赦则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镇抚瘫坐在椅子上,如同虚脱。
我站在原地,看着贺飞的尸身被重新盖上白布抬下,心中并无半分轻松。
邢无赦的突然发难,将一场灭口危机,转化为了一场责任纠纷。南司虽暂免覆灭之灾,却背上了“救治不当、致死人犯”的罪责。而我,更是成了首要责任人。
医理的手段,骗过了太医的银针,却未能骗过人心的诡诈。
风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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