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白纱微微飘动,偶尔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
那下巴的线条优美而冷峻,皮肤白皙如瓷,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完全一致,像是用尺子量过。
黑色的劲装包裹着修长的身躯,衣料是特制的丝绸,柔软却坚韧,寻常刀剑难伤。
她的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没有人看到她腰间缠着的那条软剑,剑身薄如蝉翼,平时可以当做腰带使用。
她的气息收敛得极好,如果不是肉眼看见她走在队伍中,单凭感知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敛息术,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宋远桥站在大殿门口,手心全是汗。
他今天特意换上了武当掌门出席正式场合的紫色道袍,头戴七星冠,腰悬真武剑。
道袍的料子很厚,但背后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却在袖中微微颤抖。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从石阶尽头缓缓走来的身影。
阳光照在赵沐宸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
距离还很远,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经扑面而来。
宋远桥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大都万安寺的情景。
那时他被玄冥二老所伤,关在塔顶的铁笼里,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后赵沐宸就来了。
一人一剑,从塔底杀到塔顶。
元兵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塔的台阶,尸体堆积如山。
赵沐宸的白衣被血染成红色,但他握剑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杀意。
宋远桥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眼神,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现在,这个人来了武当。
带着他的手下,踏着武当百年石阶,一步步走向紫霄宫。
宋远桥感到喉咙发干,他悄悄咽了口唾沫。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他的几个师弟来了。
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
武当七侠,除了远在西域的张翠山,此刻都到齐了。
他们并肩站在宋远桥身后,表情同样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将是武当立派以来,最重要也最艰难的一天。
他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年轻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赵沐宸的容貌比想象中更年轻。
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如冠玉,眉目如画。
但那双眼睛,却像是经历了百年沧桑,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宋远桥想起师父张三丰曾经说过的话:真正的高手,不在于外表的年龄,而在于眼中的岁月。
赵沐宸的眼神,让他想起师父闭关十年出关时的样子。
那是一种看透世事、洞悉本质的眼神。
可师父已经一百岁了,赵沐宸才多大?
这个年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样的眼神?
宋远桥的思绪飘回三天前。
那时他正在紫霄殿处理日常事务,有弟子匆匆来报,说山下来了一行人,为首的自称明教教主赵沐宸。
他当时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明教教主上武当?
这是什么意思?
六大派和明教素来不睦,虽然万安寺一役后关系有所缓和,但也远未到互相拜访的程度。
更何况是教主亲自上门。
他立刻召集师弟们商议,同时派人去后山禀报师父。
师父只回了一句话:来者是客,按礼相待。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解剑池没解剑。
这在武当几十年历史上,是头一遭。
解剑池位于武当山门内百步处,是一个用青石砌成的水池。
池水清澈见底,池底铺着白色的鹅卵石。
池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解剑池。
按照武当规矩,所有访客到此必须解下兵器,由武当弟子暂时保管,下山时归还。
这是对武当的尊重,也是江湖上的惯例。
几十年来,从无人破例。
今天,赵沐宸破了这个例。
宋远桥亲眼看到,赵沐宸走到解剑池边,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守池的弟子上前行礼,恭敬地说:“请赵教主解剑。”
赵沐宸看了那弟子一眼。
只是很平淡的一眼。
那弟子却连退三步,脸色苍白如纸,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然后赵沐宸就径直走过去了。
他身后的人也都跟着过去了。
周芷若的倚天剑还在腰间,方艳青的斗笠还戴着,赵敏的折扇还摇着。
鲜于嫣甚至对着守池弟子微微欠身,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但那微笑里没有任何歉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宋远桥当时站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出声制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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