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阳光斜斜掠过靖王府的回廊,将西跨院的药圃照得一片亮堂。
沈如晦坐在药房的窗前,指尖捻着一粒“泻心子”——这是她昨夜从《毒医秘录》里翻到的药材,性烈,少量误食便会让人腹痛如绞,却不伤根本,正是用来对付内鬼的利器。
“姑娘,春杏来了。”
阿梨从门外探进头,声音压得极低,
“手里端着给王爷的‘补药’,眼睛老往药房瞟,鬼鬼祟祟的。”
沈如晦将泻心子藏进袖中,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让她进来。”
片刻后,春杏端着药碗走进来,身上的青布衣裙浆洗得发白,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唯有发间那支素银簪子,在晨光下泛着异样的光——那簪子比寻常丫鬟用的重些,簪头的梅花纹里,似乎藏着细微的缝隙。
“王妃,王爷的药熬好了。”
春杏屈膝行礼,声音温顺,眼神却飞快地扫过药柜,显然还在惦记锁心草的药渣。
沈如晦起身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地在碗沿一滑,几滴褐色药汁溅到春杏的手背上。她惊呼一声,连忙去擦,沈如晦却按住她的手腕,语气关切:
“烫着了?快用清水冲冲。”
说着,便拉着她往桌边走,顺手将一杯刚沏好的“安神茶”推到她面前:
“先喝口茶压压惊,这茶里加了蜂蜜,能缓一缓。”
春杏看着那杯琥珀色的茶汤,鼻尖萦绕着蜂蜜的甜香,并未察觉异样。她确实被烫得心慌,又想着早些送完药去传信,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多谢王妃。”
她放下茶杯,接过药碗,匆匆行了个礼便往外走,丝毫没注意到沈如晦望着她背影时,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待春杏走远,阿梨凑过来,指着茶杯底残留的几粒细小粉末:
“姑娘,这泻心子真能管用?”
“半个时辰后,你就知道了。”
沈如晦将茶杯收进药柜,
“去告诉影卫,让他们守在茅房附近,别让任何人靠近。”
阿梨应声而去,药房里只剩下沈如晦一人。她走到窗边,望着春杏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萧珣昨夜传来消息,说春杏的父亲被皇后扣在禁军大营当差,她是为了家人安危才被迫做了眼线。
“若你安分守己,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沈如晦轻声呢喃,目光落在药圃里的断肠花上,
“可惜,你偏要往刀尖上撞。”
半个时辰后果然出事了。
前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春杏压抑的痛呼。沈如晦放下手中的药碾子,对阿梨道:
“走,去看看。”
两人赶到时,正见春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嘴里不停念叨:
“好痛……怎么突然这么痛……”
周围围了几个下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帮忙。陈管家急得团团转,见沈如晦来了,连忙上前:
“王妃,这可怎么办?春杏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怕是……怕是吃坏了东西。”
沈如晦蹲下身,故作关切地按住春杏的手腕:
“脉象紊乱,像是中了邪祟。阿梨,扶她去茅房,我去取些止泻药来。”
春杏疼得说不出话,被阿梨半扶半搀着往茅房走,步履踉跄,发间的素银簪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叮”声。
沈如晦看着她们的背影,对陈管家道:
“让所有人都散了,别在这里围着,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陈管家连忙驱散下人,沈如晦则转身回药房,取了个空药盒,慢悠悠地往茅房方向走。刚转过回廊,就见影卫统领候在那里,对她微微颔首——意思是,周围已清干净了。
茅房外的矮树丛后,阿梨正踮着脚尖往里面看,见沈如晦来了,压低声音:
“姑娘,她进去了,我按您说的,把风呢。”
“做得好。”
沈如晦拍了拍她的肩,走到茅房门口,故意提高声音,
“春杏,药来了,你好些了吗?”
里面传来春杏虚弱的声音:
“王妃……我没事……您放在门口就好……”
沈如晦应了一声,将药盒放在地上,却没有离开,而是绕到茅房后窗——那里的木板年久失修,有一道缝隙,正好能看清里面的动静。
只见春杏正背对着窗口,急急忙忙地解下发间的素银簪子,将簪头拧开——原来那簪子竟是中空的!她从里面倒出一卷比手指还细的纸条,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匆匆查看,看完又慌忙塞进簪子,刚要重新戴上,沈如晦已推门而入。
“春杏,好些了吗?”
春杏吓得手一抖,簪子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她脸色煞白,慌忙去捡,沈如晦却先一步将簪子拾在手中。
簪头的梅花纹还没拧好,露出里面的空心,沈如晦指尖一挑,那卷细纸条便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她捡起纸条,展开——上面用胭脂水写着几行小字,墨迹还带着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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