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槐花香,漫过靖王府朱红的宫墙。西跨院的药圃里,七星草的花粉被吹得漫天飞,像撒了一把碎金。
沈如晦坐在镜前,看着阿梨为她系上正妃礼服的玉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道浅淡的疤痕——昨夜萧珣用帕子替她擦药时,忽然低头在疤痕上印了个轻吻,温热的触感让她至今心跳不稳。
“王妃,这礼服上的凤凰纹是金线绣的,得小心些。”
阿梨正替她整理裙摆,十二幅的裙裾拖在地上,绣着百鸟朝凤的纹样,每一根丝线都泛着流光,
“听说这料子是江南织造特意贡的,全京城只此一匹。”
沈如晦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金冠压着鬓发,耳垂上的东珠随着呼吸轻晃。这身荣耀加身的礼服,穿在身上却像裹着层冰,冷得人骨头疼。
她忽然想起冷宫的寒夜,自己裹着破棉絮蜷缩在墙角,听着墙外传来新妃册封的鼓乐声,那时她以为,那样的繁华永远与自己无关。
“王爷呢?”
她忽然问。
“在书房等着呢。”
阿梨压低声音,
“影一刚来说,柳家的人在府门外转了三圈,像是在查探王爷的动静。”
沈如晦唇角微勾。萧珣今日依旧要扮“病秧子”,扶着影卫的手才能勉强行走,帕子上的“血痕”是她用苏木和朱砂调的,浓淡正好,既能骗过眼线,又不至于显得“病入膏肓”。
走到书房外,果然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沈如晦推门时,正见萧珣捂着嘴弯腰,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月白锦袍上,像落了几朵红梅。她快步上前扶住他,指尖在他掌心捏了捏——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意为“一切就绪”。
“咳咳……时辰到了?”
他喘着气,顺势靠在她肩头,声音压得极低,
“苏婉儿今日定会发难,她父亲是吏部尚书,与柳成交好,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如晦扶他站直,故意提高声音,
“王爷身子不适,不如不去了?臣妾替您应酬便是。”
“那怎么行。”
他直起身,帕子掩着唇角,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本王的正妃册封宴,怎能缺席。”
两人并肩走出西跨院,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过来: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册封宴设在王府的凝晖堂,宾客早已到齐。
吏部尚书苏宏坐在上首,身边的苏婉儿穿着水绿罗裙,珠翠环绕,见沈如晦进来,眼神里淬着的妒火几乎要烧穿衣裳。
沈如晦扶着萧珣落座时,眼角的余光扫过全场——柳成坐在苏宏下首,腰间的“枢字十七”腰牌被衣襟挡了一半,显然是刻意遮掩;皇后派来的嬷嬷坐在角落,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而端妃的兄长,禁军统领赵毅,正端着酒杯看似随意地站在廊下,目光却紧盯着柳成。
“沈妹妹如今是正妃了,真是可喜可贺。”
苏婉儿端着酒杯走过来,裙摆扫过沈如晦的裙裾,带着刻意的挑衅,
“前些日子听说妹妹在宫中应对得体,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婉儿真是佩服。”
沈如晦刚要起身,却被萧珣按住手。他咳着笑道:
“苏小姐谬赞了,内子愚钝,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苏婉儿的手忽然一抖,满满一杯酒“恰好”泼在沈如晦的礼服前襟上,酒液顺着金线绣的凤凰纹往下淌,晕开大片深色的污渍。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苏婉儿慌忙道歉,眼底却藏着得意: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这酒杯太滑了。”
阿梨气得发抖,刚要上前理论,却被沈如晦按住。她缓缓站起身,礼服上的酒渍像块丑陋的补丁,衬得她脸色越发清冷。
“苏小姐说的是。”
沈如晦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她拿起桌上的银酒壶,壶嘴对准苏婉儿的脸,手腕轻倾——
“哗啦!”
整壶酒兜头浇下,苏婉儿的罗裙瞬间湿透,发髻上的珠翠被冲得东倒西歪,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你!”
苏婉儿又惊又怒,指着沈如晦说不出话。
沈如晦将空酒壶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盯着苏婉儿,一字一句道:
“太傅教出来的女儿,就是用泼酒的方式彰显教养?还是说,苏尚书觉得,我靖王府的正妃,谁都能欺辱?”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苏宏脸上。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沈氏!你太放肆了!”
“放肆?”
沈如晦冷笑,目光扫过全场,
“方才苏小姐泼我酒时,苏大人怎么不说放肆?难道只许吏部尚书的女儿挑衅,不许靖王府的正妃反击?”
柳成连忙打圆场:
“哎呀,都是误会,苏小姐年纪小,沈王妃别往心里去。”
“误会?”
沈如晦的目光落在他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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