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未歇,静澜居檐角冰棱垂如刀锋,月光斜照,寒芒凛冽。宫墙深处,积雪覆瓦,万籁俱寂,唯有风穿廊过殿,似低语暗涌。
沈如晦立于窗前,手中握着一卷素笺,烛火映照下,字迹娟秀而冷峻。阿檀立于侧,低声禀报:
“娘娘,御花园巡防已换班,西角松林一带,仅有两名老内侍值守,皆为聋哑之人,原属先皇后宫中,如今被调至偏隅,形同流放。”
沈如晦指尖轻抚素笺边缘,眸光微闪:
“聋哑之人,最是稳妥。既不会听,也不会说。”
她缓缓起身,披上玄色斗篷,兜帽遮面,只余一双眸子,如寒星映雪。
“备香炉,点‘安神香’,就说本宫夜不能寐,去御花园散心。”
阿檀一惊:
“娘娘,夜深风寒,且……您真要走那密道?”
“皇帝赐我自由出入之权,我若不去,反惹猜疑。”沈如晦冷笑,“他让我管六宫,是信,也是试。我若安分守己,他反倒不信我有胆魄。”
她抬眸,望向窗外:
“今夜,我要让他以为,我不过是个贪恋御花园夜景的妃子。而我要去的地方——是他永远想不到的。”
阿檀不再多言,取来香炉,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安神香气。
沈如晦缓步而出,步履轻盈,如踏雪无痕。
两名聋哑内侍见她前来,低头行礼,未敢多言。她微微颔首,便独自步入松林深处。
月光透过松针洒落,斑驳如碎银。她行至一株老松之下,蹲下身,指尖轻抚树根处一块青石——石上刻着半朵梅花,与她颈间玉佩纹路相合。
她将玉佩按入凹槽,青石缓缓移开,露出一方幽深洞口,冷风自下扑面而来,带着地底湿寒之气。
她毫不犹豫,步入密道。
密道蜿蜒向下,石阶湿滑,壁上每隔数步便嵌有一盏青铜灯,灯油未燃,却泛着幽幽磷光,似鬼火摇曳。
这是她幼时在冷宫时发现的密道,通往宫外,也曾是她母亲沈如懿与外臣联络的暗径。如今,她不再为逃,而是为——控局。
行约半盏茶时,前方传来脚步声。
一道黑影自暗处走出,单膝跪地,黑衣蒙面,腰悬短刃,正是萧珣的影七。
“属下参见主母。”
沈如晦抬手,递出一卷密信,用油纸包裹,外封火漆,印着一朵五瓣梅花。
“此信,务必将消息安全送达王爷手中。”
影卫七双手接过,低声道:
“属下以命相护。”
沈如晦凝视他:
“路上切记,不可走官道,不可宿驿站,不可用靖王府令牌。你若暴露,便是害了王爷。”
“属下明白。走山道,宿野庙,以猎户身份行之。”
沈如晦点头:
“好。另有一事——你回时,带一句话给王爷。”
“请主母示下。”
“告诉他——”她声音低沉,如风过松林,“皇后外戚,蠢蠢欲动。赵家虽败,但族中尚有暗桩,藏于刑部、兵部,甚至……御林军中。他们不会坐视贵妃受罚,必有反扑。”
影卫七眸光一凛:
“属下即刻动身。”
“等等。”沈如晦忽而道,“你走东线,经青崖谷,绕过北哨卡。我已命青黛在城东‘醉仙楼’备下干粮与马匹,暗号是——‘梅花三弄’。”
“属下记住了。”
影七收信入怀,身影一闪,便没入黑暗之中。
沈如晦立于原地,指尖轻抚壁上一道刻痕——那是她幼时所刻,一个小小的“晦”字。
她低声道:
“母亲,您曾说,这密道是沈家最后的退路。可如今,它不再是逃命之路,而是——复仇之道。”
她缓缓转身,循原路而回。
静澜居内,烛火未熄。
阿檀见她归来,连忙上前:
“娘娘,您可回来了!方才黄公公来过,说陛下明日要召您入养心殿,问六宫整顿之事。”
沈如晦脱下斗篷,眸光微闪:
“他终于要动了。”
阿檀低声道:
“可……可您方才走密道,万一被人发现……”
“不会。”沈如晦冷笑,“这密道,连皇帝都不知道。当年母亲发现,只为联络忠臣,却被皇后发现并利用,勾结北狄。如今,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坐下,提笔再写一信:
“你去,将这封信交给青黛,让她明日以‘送绣样’为由,送往城东醉仙楼。”
阿檀接过信,犹豫道:
“娘娘,您为何不直接让影卫带走?”
“因为我要让萧珣知道——”她唇角微扬,“我不只是他的盟友,更是他在这宫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夜深,靖王府。
萧珣倚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孙子兵法》,面色苍白,指尖却稳如磐石。
影七悄然入内,单膝跪地,双手呈上油纸密信:
“主母亲授,命属下以命相护,送达您手中。”
萧珣抬眸,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化作病弱之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