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得用血去通。
菌丝在地里动了动,像是催他。残卷贴胸口,烫得皮肤发麻。他知道周映荷不是害他,是逼他走唯一能走的路。赵铁柱的信号能传进来,说明地网还在,阵法没死,只是被压着。再拖下去,南枢自己会崩,不是断,是炸。
他蹲下,手指抠进土里。三道掌痕的位置,正好对上。深吸一口气,撕开掌心伤口,血滴进去。土面微微发烫,残卷纹路全涌向地下,像根根细根扎进去。地底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锁开了。
南枢启动。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看向北边水车方向。罗盘还在赵铁柱胸口,心锁未解。他得去。
刚抬脚,残卷突然剧烈震动,贴胸口,烫得一抖。纹路分裂,三支线分别指向祖坟、水车、祠堂,中间汇成一点。底下浮出小字:“同断,三息内”。
三处必须同时断,误差不超过三秒,不然反噬。他明白了。开可以分步,关必须同步。南枢开了,后面两步就得卡准时间。他没回头,往北走。路过王婶家,她蹲在门口搓衣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懵,但没说话。她手下的水盆里,水面微微荡,一圈圈波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走到水车底座前,蹲下,撬开锈死的木盖。青铜管露出来,里面缠满菌丝,灰蓝,像血管。罗盘嵌在管心,铜壳发黑,指针不动。他伸手去碰,菌丝猛地收缩,像在防。
“赵铁柱。”他低声喊。
地面震了一下。一缕菌丝从管口钻出,缠上他手指。意识传过来,只有一个词:“血。”
他划开另一只手,血滴上去。菌丝颤了颤,松一点。又滴一滴,罗盘微微动了。可还是解不开。心锁要的不只是血,是别的东西。他想起赵铁柱最后的话:“别信显微镜,信暖窠。”暖窠是父亲用过的,温度能引地气。可暖窠现在在祖坟洞里,拿不出来。
他盯着罗盘,忽然想到什么。从工装裤内袋掏出半枚袁大头,上次启动水车用的。铜钱贴上罗盘,菌丝突然剧烈震动。意识传来:“温……同频……”
他明白了。不是血,是温度。赵铁柱的意识卡在菌丝里,得和暖窠一样的温度才能解锁心锁。可他现在没法点火,也没时间回去取暖窠。
他把袁大头塞进罗盘缝隙,用手捂住。体温传过去,铜导热,慢慢升温。菌丝一寸寸松开。罗盘指针轻轻动了一下,指向祖坟方向。
解锁了。
他刚要松手,残卷突然发烫,贴胸口,烫得一抖。纹路亮,浮现血字:“中枢异动,图速归!”
他心头一沉。祠堂出事了。
他拔出袁大头,把罗盘从缝隙抠出,小心收进内袋。转身就往回跑。风迎面扑来,带着一股焦味。祠堂方向,天空泛起一层暗红,像是地底有火在烧。
他冲进祠堂,残卷在怀里剧烈震动。地基波频数据在检测仪上乱跳,频率乱了。璇玑图的残片贴在墙上,原本模糊的纹路正在扭曲,像被什么拉扯。他猛地意识到——有人在试图激活中枢。
他冲到地窖口,掀开木板。梯子还在,但他刚踩上一级,整座祠堂猛地一震。头顶瓦片哗啦响,香炉倒地,灰四散。地底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某种机械醒了。
他咬牙往下爬。地窖深处,一道人影背对他,正把一块青铜板嵌进墙上的凹槽。那人穿旧工装,背影佝偻,动作却准。
“陆子渊。”陈砚低喝。
那人没回头,声音哑:“你来晚了。地脉醒了,它选了我。”
陈砚瞳孔一缩。陆子渊不是外人,是父亲的学生,参与过地脉测绘。他早就在等这一天。
“你疯了?地脉不是工具,是活的!”陈砚一步步逼近。
“正因为它活着,才该由人掌控。”陆子渊缓缓转身,手里握着半块璇玑图,“你父亲太软,只想封印。而我,要让它为我所用。”
残卷在陈砚胸口剧烈发烫,三处节点的纹路同时亮起。他忽然明白——陆子渊才是那个藏在地下的阵眼。他早就把自己和地脉连上了,成了第四点。
“三才阵,从来不是三个人。”陈砚冷笑,“是你想当第四枢。”
陆子渊笑了:“聪明。可你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地底轰鸣。南枢、北枢、中枢同时震动。残卷浮现出最后的字:“同断,三息。”
陈砚没犹豫。猛地将残卷拍在墙上,与璇玑图残片重合。左手掏出罗盘,右手撕开伤口,血洒向地面。
三处节点,三息同步。
“断!”他吼出一字。
地底一声巨响,像千万道锁同时闭合。陆子渊身体一僵,瞳孔散了,缓缓倒下。璇玑图碎成灰,随风散。
风停了。
陈砚跪在地上,喘气。检测仪上的频率归于平静。菌丝退入地底,水车停转,广场上的人陆续抬头,眼神清了。
他抬头看祠堂外,天边泛起微光。
阵,断了。
可他知道,地脉还在呼吸。只是这一次,它终于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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