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
等一个能做决定的时刻。不是靠残卷,不是靠谁传话,不是靠祖先托梦,是他自己。他不能再靠祖父的教诲、父亲的警告、赵铁柱的牺牲。他得自己走这一步。不是作为继承者,而是作为终结者或重启者。
风又起,吹得工装裤鼓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残卷。那点红光还在,微弱,但没灭。像一粒火种,藏在灰烬里,等着被重新吹亮。
他站起身。
脚步没往祠堂走,也没回祖坟。他在水车旁站定,左手按在铜壳上,右手插进右边口袋,攥住璇玑图。
他知道,赵铁柱还在里面。他知道,地脉在等一个“活”的中枢。不是机器,不是图纸,不是时间,而是一个愿意把自己嵌进去的人。系统需要的不是一个操作员,而是一具活体容器,一个能把血脉、记忆、意志全部熔铸进铜水的人。
菌丝从地缝钻出来,缠上他脚踝,轻轻一拉。
他低头。
菌丝在地面拼出三个字:“信他否?”
他没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将怀表从口袋中取出,轻轻放在铜壳边缘。然后,他闭上眼,右手猛地将璇玑图插入铜壳中央的凹槽。
嗡——
一声低鸣,像地底深处传来的心跳。
铜壳表面的波纹骤然加剧,一圈圈扩散,速度越来越快。他的掌心裂口再次渗血,灰蓝纹路疯狂跳动,仿佛要破皮而出。他知道,地脉在回应他。璇玑图激活了,但它需要“锚”来稳定频率。而那个“锚”,就是怀表。
他睁开眼,看向那枚静静躺在铜壳边的怀表。
信他否?
不是问赵铁柱,不是问父亲,不是问祖父。
是问他。
他弯腰,拾起怀表,指尖抚过那行刻字:“不可同时使用”。
然后,他笑了。
笑得极轻,像风吹过枯草。
他抬起手,将怀表缓缓推向璇玑图的插槽。
两样东西,终于要碰在一起。
就在即将接触的刹那,他忽然停住。
不是犹豫,是感知。
他低头,三指再次搓地。
东南方向,那丝温差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细微的震颤,从西北传来——祠堂方向。
有人在动。
不是陆子渊。他还没醒。
是另一个频率。
陌生的,却带着某种熟悉的节奏。
他猛地抬头,看向祠堂。
风停了。
菌丝突然剧烈抖动,地面拼出新的字:
“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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