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戴眼镜的男人往肥料袋里掺粉末,贴上“丰收3号”的标签,送去县农业公司;
十年前,陆子渊站在菌丝场中央,将一管蓝灰色液体注入地下,地面微微震动,一道蓝光顺着地缝蔓延。
每一次,地脉图上就多一处断裂。
陈砚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没有怕,只有冷。
他抬手,指甲在指尖划了一下,一滴血落在残卷上。血珠滚过纸面,图像突然清晰——他看见黑陶皿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癸卯年,毒引地脉,以血封穴”。
原来,百年前的毒,根本没消失。它一直在土里,等了一百年,等陆家三代人把它重新唤醒。
残卷突然变冷,背面浮出八个字:“毒根不除,地气难复”。字像冰雕的,刺进眼里。
他终于明白了——陆家要的不是丰收,不是土地肥沃。他们要的是让地脉生病,病到离不开他们的“药”。而那所谓的“新型生物肥料”,根本就是寄生在地气上的毒瘤,像鸦片一样让人上瘾。一旦停止使用,土地就会迅速退化,作物枯萎,牲畜暴毙。农民们以为是科技进步,其实是陷入了无法逃脱的依赖循环。而陆家,则成了掌控生死的“神”。
他低头看手中的铜盘,绿石还在微微发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把它对准村子方向,盘面震动,光斑连成一线,直指镇中心那栋老楼——县农业公司。本该是锅炉房的位置,竟显出一个复杂的结构:二十四块碎片围着核心缓缓旋转,每一块都泛着蓝光,彼此呼应,像某种阵法的中枢。
那是地脉的“锁钥”,也是毒阵的心脏。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嗡鸣,像金属摩擦,又像机器启动。他猛地抬头——是水车方向!那早已倒塌的铜像底座,竟亮起一道蓝光,顺着地面裂缝飞快蔓延,像电流一样冲他而来。
光流到脚下,变成断断续续的震动。他蹲下,三指贴地,从震感中听出几个字:“碎片……集齐……倒计时启动”。
这不是幻觉。这是地脉本身在报警。
他没慌,把铜盘放回陶罐,用蓝布包好,塞进怀里。残卷贴在胸口,冷得像冰,像是在警告,又像在哭。
他站起身,看向镇子。天快黑了,田埂没人,水车不动,祠堂门关着,连狗都不叫。整个村子安静得诡异,像被抽走了声音。风穿过空旷的田野,卷起几片枯叶,打在泥墙上,发出“啪”的一声,像是某种信号。
他往前走,脚步很稳,像在丈量什么看不见的界限。走到田埂中间,他停下,掏出父亲的笔记本。本子旧得卷边,纸都泛黄了,里面全是潦草的字、草图、地名和日期。他翻到空白页,笔尖顿了顿,写下三个字:“查源头”。
笔一落,纸面竟泛起一层青光,转瞬消失。他知道,这是地罗盘的共鸣——父亲的笔记,本就是地脉图的一部分,是守脉人代代相传的秘密。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些无用的迷信记录,直到父亲死后,他才在阁楼暗格中发现了这本笔记与残卷之间的联系。每当铜盘靠近笔记,两者就会产生共振,揭示出隐藏的信息。
写完,他合上本子,继续走。镇口的路灯刚亮,昏黄的光照在农业公司斑驳的墙上,墙皮剥落的地方像干涸的血。他站在铁门外,盯着地下室的通风口。
一口白气从嘴里吐出,在冷空气中凝成雾。他忽然发现,有一缕极细的蓝灰色丝线,正从缝隙里飘出来,像烟,又像活物,在风里轻轻扭动,像是在探路。
那丝线,和枯井边的一模一样。
他抬起手,指尖对准那丝线。
丝线顿了一下,缓缓缩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眼神沉静。他知道,那里面不只是实验室,不只是菌丝场——而是一座“地脉的囚笼”。陆家三代人,用一百年时间,把地气炼成毒脉,再打着“科技”的旗号,骗所有人说是进步。他们不是在种地,是在种病;不是在养人,是在养蛊。
而他,是最后一个守脉人。
父亲说过:“地不会说话,但会记住。”
爷爷说过:“脉断了,人就散了。”
他曾以为那是老人的执念,现在才懂——那是用血和土立下的誓约。
他转身,沿着田埂往回走。夜风起了,吹动衣角。远处,村子里一盏灯亮了,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可他知道,那不是希望,而是毒阵启动前的最后一丝光。真正的黑暗即将降临,而这场灾难,早已埋下了百年伏笔。
回到老屋,他把陶罐藏进地窖,用三块青石压住,撒上石灰。这是祖上传下的封禁之法,能暂时压制器物中的邪气。残卷重新包好,贴身收着。他坐在桌前,点起油灯,翻开父亲的笔记本,从“癸卯年”开始,一页页对照地罗盘的光纹,记下断裂点的坐标、时间、人物。
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刻在心上。
纸上渐渐浮现一条清晰的时间线:1903年(癸卯),第一代陆氏族长秘密举行“祭地仪式”,以活人献祭,开启毒引程序;1954年,第二代改良配方,引入化学媒介,开始系统性污染地脉节点;1987年,第三代建立现代化工厂,伪装成农业科技企业,全面推广“丰收系列”肥料;2013年,陆子渊完成最终布局,将二十四块“地核碎片”植入关键位置,形成闭环毒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