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刚走了一步,脚还没完全进去,周围突然亮起幽蓝色的光。光不刺眼,从门缝里慢慢爬出来,贴着地面 spread 开,像水一样漫过他的鞋面,顺着裤腿往上爬。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呼吸也变轻了,怕吵到这个地方。耳朵很胀,连血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都听得见。他屏住呼吸,又怕太刻意,就慢慢呼出一口气,那口气像烟一样散在蓝光里。
地底传来震动,不是机器,也不是风或水。像是大地在呼吸。一下一下,敲在他的胸口,心跳都被带乱了。那种节奏很老,很稳,像某种古老生物的心跳,在山底下慢慢跳动。每次震动,他的骨头都在微微发抖,脊椎像被谁碰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右手小指突然抽了一下。
那是道旧疤,很多年前采样时被藤蔓划伤的。当时没在意,现在却开始发热,有点麻,好像有根线从指尖连到那扇门中间。他低头看,皮肤下的血管在跳,血流加快,像是在回应什么。这感觉不疼,但压得慌,像身体有一部分醒了,另一部分还不想醒。
他没动,只是把胸前的残卷按得更紧。那是一张羊皮纸,边角磨损,上面有模糊的字和看不懂的符号。爷爷临死前塞给他的,说是“家传的东西”,但从没说过它有什么用。十年来,它一直贴着他胸口放,像护身符,也像枷锁。
手碰到门的时候,凉凉的,还有点颤,像摸到了活的东西。这门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做的,表面光滑,能看到细纹在动,像血管,又像叶子上的脉络。那些纹路一直在动,很慢,像是有生命。他用力推了一下,门不动;敲了两下,声音闷闷的,整座山都像在回响。
他把手掌贴上去,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波动,慢慢地,竟和心跳对上了。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后来越来越明显——每次心跳,门里的能量就动一次,像是在确认,也在回应。他额头出汗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赤脚踩进泥地,泥土软软的,包着脚趾,让人想蹲下来抓一把。
“滴——”
一道蓝光照下来,扫过全身。皮肤有点麻,像被静电打了一下。光线很细,沿着身体走,最后停在他手腕那道疤上,顿了一下,好像发现了什么。
几秒后,机械音响起:“认证完成。血脉纯度:98.7%。”
门还是没开。
他皱眉。明明超过97%的标准了,为什么不打开?祖辈说过,只要血脉达标,门就会开。他查过资料,算过数据,甚至建过模型。理论上讲,这个数值足够启动所有家族系统。可现实就是不开。
蓝光在门面上流动,像星星落在黑玻璃上,好看,但就是不开。那些光斑来回游走,像在想事,像在等什么。
就在他疑惑时,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
低沉,沙哑,像老唱片,却让他心头一震。
“你还信仪器和数据……怎么听得到土地说话?”
是他爸爸的声音。
陈砚手指猛地缩回来,指甲掐进掌心。记忆一下子涌上来——父亲最后一次出现在田埂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扛着锄头,背影沉重。那天傍晚,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一直伸到麦田尽头。他没回头,只说了一句:“你要记住,土不会骗人,但人心会。”
他下意识想去拿背包侧袋里的光谱仪,那是他十年来从不离身的东西。可指尖刚碰到外壳,胸前的残卷突然烫了一下,烫得他手一抖,赶紧缩回来。那热度来得快,像体内有东西烧起来,烧皮肤却不伤肉。他咬牙忍着,额头冒汗,冷汗滑到耳边。
他闭上眼。
昨晚的画面又出现了:昏黄的烛光下,父亲坐在旧木桌前,手里拿着半本泛黄的手稿——《青石镇志》第三卷。火柴点燃的一瞬,老人抬头看向床底,那里藏着他的第一份农学志愿书。火光照着他眼角的皱纹,也照出那一眼里藏不住的心疼和坚决。
“你选这条路,我不拦你。”父亲说,“但别忘了,我们陈家人,生来就是听土说话的。”
那时他还年轻,觉得科学能解释一切。土壤酸碱值、微量元素、气候模型……他相信只要掌握这些参数,就能种出最好的庄稼,让青石镇脱贫。可现在站在这扇门前,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些年做的,也许只是用数字量灵魂,用公式拆信仰。
“数值达标,心未归位。”系统又开口了,语气居然有点温柔,还像叹了口气。
陈砚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地面硬,硌得疼。周围的菌丝像是知道似的,退开一圈,露出下面闪着微光的矿层。那些矿物是淡紫色的,里面有光在流动,像凝固的星光。他拉开背包,拿出跟了他十年的笔记本,一页页撕下来。
气象记录、土壤酸碱值、作物生长模型……全是科学测土地的记忆。每张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注释,还有他在实验室熬夜推出来的算法。这些都是他骄傲的东西,是他证明自己的证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