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温柔地洒在陈砚的肩头,像一层薄薄的轻纱。他静静地站在那口老井边,脚下的青石台阶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缝隙里钻出几根枯黄的小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正好落在黑漆漆的井口上,和那深不见底的洞重叠在一起,仿佛一个沉默的符号,诉说着某种说不出的秘密。
这口井,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里。村里的老人说,它不是用来打水的——没人见过谁从里面提过一桶清水上来。位置偏僻,离水源远,也不通暗渠。可每年春耕前夜、秋收之后,总有人悄悄来这儿烧纸钱、摆供果,磕三个头,然后迅速离开,好像怕惊动了什么。
小时候他问爷爷,爷爷只是淡淡地说:“这是镇脉的地方。”再追问,就被轻轻拍了脑袋,“有些事,等你该懂的时候自然会懂。”
现在,他终于懂了。
他手里握着一把旧锁,锈迹斑斑,却被一层幽蓝色的晶体包裹着,泛着微弱的光,像是藏着什么快要苏醒的秘密。这把锁是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那时父亲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尽最后力气指向老屋西墙角落的一个木箱。箱底压着这把锁,还有一张泛黄的手绘地图,线条歪歪扭扭,却清楚地标出了这口井的位置,以及地下通道的走向。
他原以为这只是家族留下的纪念品,直到三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那天夜里,地动山摇,整座山谷回荡着低沉的轰鸣声,像一头巨兽在地下翻身。第二天清晨,他在井台边发现了一块嵌入石缝的金属片,表面刻着和锁上一样的纹路。更诡异的是,当他不小心滴了一滴血上去时,那纹路竟然微微发烫,蓝光一闪而逝。
从那以后,他开始反复做同一个梦:一片无边的黑暗中,一道门缓缓开启,门后站着无数模糊的身影,他们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向大地深处。
赵铁柱和周映荷气喘吁吁地跑来时,太阳已经爬上山顶,把整片梯田染成了金红色。他们鞋底沾满了湿泥,在石板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赵铁柱抹了把汗,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眉毛上,声音有点急:“你真要把东西拿出来?”
陈砚没抬头。他盯着自己掌心的一道血痕——那是他刚用指甲划破的。一滴血落下来,正好滴在一张破旧的纸上。纸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活了过来,慢慢浮现出八个字:
信极则变,诚者承之。
那字不是黑色的,而是暗红色的,像干涸的血写成的。阳光照上去,竟泛起一圈圈波纹,像水面荡开的涟漪。
这不是第一次显现。早在一个月前,这张纸就在他梦中出现过。当时他正躺在老屋阁楼上翻阅祖传的农事笔记,窗外月色清冷,忽然书页无风自动,一张夹在中间的残纸飘落眼前。他捡起来看,上面空无一字。可当他割破手指,让血珠滴落其上时,那八个字便如烙印般浮现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严。
“这是……新出现的?”周映荷小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她靠在井边的石头上,指尖蹭过长满苔藓的栏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黑影——昨晚她守了一夜,想听听地下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见。
她是“听土”的人。她们家世代相传一种特殊的能力:能通过指尖释放出细如发丝的银白色菌丝,深入土壤,感知地下水流动、岩层应力变化,甚至预判地震前兆。这种能力无法解释,也无法复制,就像是一种古老血脉的馈赠。但近年来,随着外界勘探设备不断侵入地壳浅层,那种微妙的连接正在减弱。她已连续七天没能接收到任何清晰信号。
陈砚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深,藏着许多话,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不是新的……是等到该出现的时候,才肯显现。”
他小心地把那张纸收进胸口的内袋,那里一直挂着一块铜牌,说是爷爷传下来的。铜牌上刻着半句诗:“守者无名,行而不言。”另一半据说是另一块残牌,不知流落何方。小时候他常拿它当玩具挂在脖子上玩耍,后来才发现,每当靠近这口井时,铜牌会微微发热,甚至发出极其细微的震动频率,仿佛在回应某种共鸣。
然后他蹲下身,掀开盖住井口的木板。木头早就腐烂了,发出“吱呀”一声,碎屑簌簌落下。下面是一条塌陷的坡道,通向黑暗深处。
他打开头灯,光束刺进通道,照亮了内壁整齐的石块。那些石头拼接得很密,缝里还嵌着发黑的金属条,虽然旧了,但还是很结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建出来的。
这些石料并非本地所有。村里没有这种质地坚硬、色泽深灰的花岗岩,而这些金属条更是从未出现在任何古籍记载之中。它们含有微量稀有元素,赵铁柱曾偷偷取样送去省城检测,结果报告还没拿到手,实验室就遭遇停电事故,所有数据丢失。唯一保留下来的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显示金属内部结构呈现出蜂窝状晶格,类似人工合成材料,却又明显带有天然生长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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