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骨深处的碎裂声响彻在凌子风的意识海中,那是某种界限被强行撕开的哀鸣。
世界在他面前化为一片混沌的漆黑,并非普通的黑暗,而是一种剥夺了所有光感、连同记忆中光的形态都一并抹去的、绝对的虚无。
他再也看不见了。
温热粘稠的液体从他的眼角、鼻腔、耳道和嘴角争先恐后地涌出,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他重重地瘫倒在地,脸颊贴上冰冷而粗粝的沙砾,身体的控制权正像沙漏中的细沙一样迅速流失。
那座古老的钟声,曾是他精神世界最后的锚点,此刻也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回响在耳蜗深处游荡。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深渊的最后一刻,一种全新的感知方式,如溺水者抓住的浮木,顽强地浮现出来。
并非通过眼睛,也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皮肤,是精神,是存在本身。
他“感觉”到,身下的沙地正传来极其细微的,有规律的震动。
那不是风,也不是动物,更像是一件死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以一种执拗的姿态,正一寸寸地挪向营地方向。
那是一枚符牌。
它在沙丘的阴影下翻滚,每一次都带起一小撮沙尘,最终停在了苏妤的脚边。
苏妤正为凌子风的突然倒下而心惊肉跳,低头时才发现了这枚色泽暗沉、质地非金非玉的牌子。
她弯腰拾起,指尖触及牌身的瞬间,一股透骨的寒意让她猛地一颤。
牌面上用一种古老的篆体刻着两个字,字迹饱经风霜,几乎难以辨认。
她凑近了,借着营地微弱的灯光,瞳孔骤然收缩。
“这姓……‘拓跋’?”她失声低语,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是北魏皇族的后裔?怎么可能……这世上还有几个姓拓跋的?”
凌子风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却将她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
“拿过来。”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苏妤立刻跪在他身边,将符牌送到他摊开的手掌中。
当凌子风的指尖以一种奇特的、仿佛在触摸水面涟漪的方式轻抚过符牌时,一股熟悉的悸动从牌身传来,顺着他的指尖,与他体内残存的《残灯录》气息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这感觉一闪即逝,却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同源,却又泾渭分明。
新来的人,是另一支守门人血脉?
这片死亡沙海,究竟还埋藏着多少秘密?
苏妤不敢让他再躺在冰冷的沙地上,费力地将他搀扶回帐篷。
刚一进门,两人便同时愣住了。
韩疏影正蹲在考古箱前,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她竟将那本薄薄的《残灯录》锁进了最坚固的合金箱里。
看到两人进来,韩疏影站起身,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看着几乎无法站立的凌子风,低声道:“沈队临死前抓着我的手,反复叮嘱过一句话——‘灯燃则门开,门开则魂灭’。这本书太危险了,我们谁也不能再碰它。”
“呵。”凌子风靠在苏妤身上,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尽管七窍流血的模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眸深处,却透着令人心悸的锋利,“她不是怕我们死,她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替她守着这座该死的坟。”
他的话音刚落,帐篷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动作,踩在沙地上的声音被风声完美地掩盖。
柳梦璃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水囊,脸上带着惯常的怯懦与关心。
然而,她的眼神却是空洞的,仿佛一潭死水,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默默地将水囊放在一边,那只看似无意识垂下的手,指尖却悄无声息地摸向了合金箱的密码锁。
“你不是来送水的。”苏妤的声音冷得像冰,她闪电般出手,一把扣住了柳梦璃纤细的手腕。
那手腕冰冷僵硬,完全不像活人的温度。
帐篷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韩疏影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而凌子风却仿佛置身事外,任由苏妤与柳梦璃对峙,毫无反应。
然而,在他瘫软的身体掩护下,那股名为“破妄之触”的无形感知,早已如蛛网般蔓延开来,悄然探入脚下的地面,追溯着营地里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流向。
他“看”到了。
一条比发丝还细的银丝状波动,正从柳梦璃的后颈皮肤下渗出,穿透帐篷,如同一根无形的提线,另一端直直地通向远处那艘庞大如山峦的幽灵船,没入其最深邃的核心——心渊。
那波动中,残留着沈青禾的气息,阴冷、怨毒,充满了不甘。
沈青禾的残魂,她还没有死透,并且正在操控着柳梦璃!
“让她拿走书。”凌子风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苏妤耳中。
苏妤一怔,但看到凌子风嘴角那抹一闪而逝的冷酷弧度,立刻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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