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撕裂了地平线上最后一抹墨色。
但它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浸入骨髓的寒意。
大地在震动。
村口那棵歪脖子柳树上,负责了望的少年死死抓着树干,脸色惨白如纸。
在他的视野尽头,一股黑色的洪流正裹挟着漫天烟尘,汹涌而来。
那不是流寇,不是饥民。
那是真正的军队。
近两百人,队列虽不算严整,却也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凶气。
最前排的,是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身上披着简陋的皮甲,手中提着寒光闪闪的环首刀。
在他们身后,是黑压压的步卒,手持长矛与盾牌,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一面绣着狰狞黑色猛虎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散发着血腥与杀戮的气息。
“来了……”
少年喉咙干涩,用尽全身力气,挥动了手中的红色布条。
尖锐的、变了调的呐喊,划破了桃源村清晨的宁静。
“来了——!”
埋伏在各处的村民们,心脏在一瞬间被攥紧。
孙芷君躲在一处用茅草伪装的土坎后,死死握着一柄削尖的木矛,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身边那些庄稼汉们粗重的呼吸和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恐惧,像无形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人的脖颈。
可当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那站在谷道高地上的身影时,那份足以令人窒息的恐惧,却诡异地被压下去了几分。
赵沐笙就站在那里。
一身朴素的麻衣,在猎猎晨风中微微拂动。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紧张,只有一片深邃的、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而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的田间演练。
……
“轰隆隆——”
铁蹄踏碎了清晨的露珠,黑石坞的人马在距离村口百步之外停下。
为首的,正是坞主陈屠。
他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身披一套货真价实的铁甲,满脸横肉,眼神中充满了屠夫看待牲口时的贪婪与残忍。
他看着桃源村那道用木头和荆棘草草围起来的栅栏,看着那几间破败的茅草屋,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哈哈哈哈!”
粗野的狂笑声,响彻山谷。
“山羊胡!你他娘的跟老子说,就是这么个鸡窝,把你给吓住了?”
他身后,山羊胡管事一脸谄媚地凑上前来。
“堡主,这村子邪门得很……”
“邪门个屁!”
陈屠马鞭一指,脸上满是轻蔑。
“一群连墙都砌不明白的泥腿子,能有什么花样?”
他的目光,在安静的村落里逡巡,最终,落在了那洞开的,毫无防备的村口。
“空城计?呵,跟老子玩这个?”
陈屠的眼神,变得愈发狰狞与火热。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去,将那个敢戏耍他的年轻人剁成肉酱,将那个传说中的白发美人压在身下,将那酿造神仙酿的秘方,据为己有!
一个副手凑上前来,低声道:“堡主,情况有些诡异,要不要先派人进去探探?”
“探个屁!”
陈屠一鞭子抽在他脸上,怒骂道。
“老子两百号人,还怕他一个空村子?谁第一个冲进去,把那个白毛小妞给老子活捉过来,赏金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吼!”
前排的十几名骑士瞬间双眼赤红,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他们猛地一夹马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洞开的村口,狂冲而去!
抢头功!
抢钱!
抢女人!
贪婪,是最好的催化剂。
十几骑战马,卷起滚滚烟尘,马蹄声如雷,气势骇人。
埋伏的村民们,吓得心胆俱裂,几乎要叫出声来。
孙芷君更是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太快了!
这股冲击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农夫能抵挡的!
然而,高地之上,赵沐笙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他看着那群冲锋的骑士,如同在看一群扑向火焰的飞蛾。
近了。
更近了!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就在领头那名骑士脸上的狞笑达到最顶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那白发美人拥入怀中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清脆到诡异的断裂声。
领头那匹高速冲锋的战马,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塌了!
不是一块,而是一整片!
一个长达十丈,宽达三丈的巨大豁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瞬间吞噬了所有冲在最前方的骑士!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取代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骑士们脸上的贪婪与狞笑,瞬间凝固,化作了无边的、极致的恐惧。
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连人带马,坠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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