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馆内部的时间仿佛凝固了。灰尘在从门缝透进的微弱月光中缓慢浮动,空气里是百年木材与潮湿石头混合的气味。与之前探索地下实验室时的高科技感不同,这一次,回归了最原始的黑暗与寂静。
周屿打开了强光手电,光柱切开黑暗,照亮了盘旋向上的木质楼梯。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历史的脊椎上。
“声波强度在持续增强。”周屿看着手持探测器的读数,声音压得很低,“频率正在向预设的共振点收敛。音乐会开始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沉闷而规律的“咚……咚……”声从头顶传来。不是音乐会的喧嚣,而是钟楼那座古老机械钟的钟摆声,只是这声音比往常更加沉重,更加具有穿透力,仿佛直接敲击在胸腔上。
与此同时,耳机里传来苏晴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干扰的声音:“……中庭……很多人开始不对劲……他们在往中心挤……有人在唱歌了……但声音……被淹没了……”
林见清能想象出中庭的景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掩护下,无形的声波场正在发挥作用,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开始无意识地向中心汇聚。而少数清醒者试图用歌声制造的反抗,在巨大的声浪中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
“我们必须更快!”她催促道,脚步加快。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锁。周屿从工具包中拿出液压剪,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时,林见清拦住了他。
她伸出手,轻轻一推。
“吱呀——”
门,应声而开。
根本没有锁。
门内,是钟楼的机械室。巨大的齿轮、传动杆和沉重的钟摆在昏黄的防爆灯照射下投射出扭曲晃动的阴影。而在这些古老的机械中间,赫然矗立着数台现代化的设备——功率放大器、信号发生器,以及一个被改造过的、连接着主钟摆的振动传导装置。粗大的电缆沿着墙壁蔓延,最终消失在楼板下方。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控制台前,正专注地调整着几个旋钮。正是洛闻天。
他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在机械的轰鸣与钟摆的撞击声中依然清晰可辨:“欢迎来到‘共鸣’的心脏。比我想象的慢了三分十七秒。”
周屿立刻举起手中的强电磁脉冲器。
“我劝你不要那么做,周同学。”洛闻天缓缓转过身,手中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强行中断共振,会导致能量反冲。楼下中庭那些意识已经被初步同步的孩子们,他们的神经系统可承受不住这种突然的‘断线’。轻则精神错乱,重则……脑死亡。你想赌这个概率吗?”
周屿的手指僵在了按钮上方。
洛闻天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目光转向林见清:“而你呢,林同学?你打算用什么意想不到的方式,来打破我的剧本?用你那不稳定的‘容器’来吸收这些能量吗?”
林见清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越过他,死死锁定在那个被改造过的、与主钟摆连接的振动传导装置上。那装置正在将人为制造的特定频率振动,通过物理连接,传递给巨大的钟摆,再通过钟摆的摆动,将这被“污染”的声波放大,扩散至整个校园。
物理连接……无法远程中断。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洛闻天的话语,中庭可能发生的惨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的、走调的歌声,透过耳机传来,夹杂在巨大的钟声和音乐噪音中,几乎难以分辨。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是国歌。一个学生在用尽力气嘶吼着国歌。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更多不同的歌声,不同的曲调,零零星星,却顽强地在巨大的声浪中冒出头来,像狂风暴雨中不肯熄灭的星火。
他们在反抗。即使力量微薄,即使可能徒劳。
这些声音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电流,击穿了林见清的恐惧。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洛闻天,眼中所有的犹豫和恐慌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她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吸收能量。”
她向前一步,在洛闻天微微愕然的目光中,指向那个连接着钟摆的振动传导装置。
“我加入它。”
话音未落,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尖锐的、不成调子的啸叫!这声音完全不同于任何音乐或语言,是她调动了全部气息和胸腔共鸣发出的、最原始、最不受控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的大脑放弃了所有理性的抵抗,主动敞开了那扇封锁着最深创伤的记忆之门——那个五岁女孩在柜中目睹的红色与坠落,那瞬间极致的恐惧、无助与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她的尖啸,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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