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开始敲打废弃城市的残骸，洗刷着工厂外围战斗的痕迹，却冲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林见清和周屿依靠周屿提前布设的干扰器，像两滴融入夜色的墨水，在迷宫般的破败街区间穿梭，暂时甩掉了低空盘旋的侦察无人机引擎声。
他们躲进一栋半塌的公寓楼地下室，这里潮湿、阴冷，散发着霉味和动物的粪便气味。唯一的光源来自周屿终端的屏幕，幽蓝的光映照着他凝重而疲惫的脸。
“苏老师……”林见清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因脱力和后怕而微微颤抖。通讯中断前苏晴那声短促的惊呼，像一根冰刺扎在她心头。
周屿快速操作着终端，试图重新建立安全连接，同时运行着从工厂主控台下载的数据解密程序。“信号被强力屏蔽了，范围很大。对方有备而来。”他的声音低沉，努力维持着冷静，“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然后找到他们的巢穴。”
终端屏幕上的进度条艰难地爬升着，解密程序正在破解“净化者”数据库的重重防火墙。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地下室里只有雨水渗漏的滴答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进度条抵达终点。海量的文件、蓝图、报告和实时数据流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入屏幕。
周屿快速筛选着信息，眼神越来越锐利，也越来越冰冷。
“捕网计划……”他调出一份标着最高权限的档案，“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也更……邪恶。”
屏幕上展示出一张全球地图，上面标记着数百个闪烁的微弱光点，大部分集中在城市区域。旁边附带着名单——正是之前“观察者”警示过的，那些在“意识合唱”中表现出高共鸣潜质的“棱镜”用户。
“他们不是在简单地标记目标，”周屿放大其中一个光点的数据，“他们在进行‘意识活性’实时监测。就像……在观察培养皿里最活跃的菌落。”
林见清感到一阵恶寒。“他们要抓走这些人，像工厂里那样……做成士兵？”
“不完全是。”周屿调出另一份文件，标题是《“蜂巢”意识同步网络构建方案》。“‘捕网’只是第一阶段，筛选和捕获优质的‘神经元’。真正的核心，是这个——‘蜂巢’。”
他展示出一张复杂的结构图：无数个代表个体的光点，被无形的力量连接、整合，最终汇聚向一个位于中央的、更加庞大和耀眼的核心。那个核心的标识，是一个被简化的、冰冷的人脑轮廓，与工厂里那扇门上的“擦除人形”符号同源，但更加复杂，充满了掌控力。
“他们不满足于制造听话的士兵。他们要建立一个全球性的、统一的意识网络。将这些被捕获的‘高共鸣体’作为节点，剥夺他们的个体意识，将其连接成一个巨大的、活体的‘生物计算机’或者说……‘集体意识武器’。”周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而这个‘蜂巢’的核心，需要一个极其强大且稳定的‘蜂后’来协调和控制所有节点。”
他的手指点在屏幕中央那个冰冷的大脑符号上。
“他们称之为——‘至高协调者’。”
周屿抬起头，看向林见清，眼神复杂：“根据实验记录和数据模型推演，能够承受并完美驾驭这个位置的意识，需要具备两个看似矛盾的极端特质：极致的、不受干扰的理性逻辑框架，以及……强大到足以包容并统合无数意识碎片的‘归零’本质，用以平息节点可能产生的任何‘杂讯’叛乱。”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见清瞬间明白了周屿未说完的话。
理性的框架——周屿，这个天生的逻辑天才，计算机领域的王者。
“归零”的本质——她自己，林见清，那个连“神谕”都能感染的“错误代码”。
他们两人，一个是完美的“框架”，一个是理想的“核心”。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净化者”眼中，构建“蜂巢”最关键的、最后的拼图！
“我们……就是他们想要的‘蜂后’……”林见清喃喃道，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席卷了她。原来他们不仅仅是威胁，更是对方梦寐以求的“工具”。
“苏老师……”她猛地抓住周屿的手臂，“他们抓走苏老师，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逼我们现身！为了捕获我们！”
这是一个阳谋。他们明知是陷阱，却无法不往里跳。
就在这时，周屿的终端接收到一条新的、来源未知的加密信息。解密后，只有一行字和一个坐标：
【想见苏晴，独自前来。坐标：北纬68.5°，东经33.3°。时限：24小时。——期待与你‘合一’。】
坐标指向科拉半岛，那片广袤而荒凉的北极冻土带，一个以超深钻探井闻名的地方。地下，隐藏着前苏联时代遗留的、庞大而隐秘的军事科研设施群。
“他们换地方了。”周屿沉声道，“那里地质结构稳定，电磁屏蔽极强，是建立大型地下基地和……运行‘蜂巢’核心的绝佳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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