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时间仿佛凝固成岩壁上冰冷的湿气。周屿将物理隔离的终端放入铅质容器后,林见清感知域内那属于“观察者”的冰冷“回响”确实被极大地削弱了,如同将喧嚣的瀑布隔绝在厚重的石门之后,只余下几不可闻的、几乎与背景噪音融为一体的微弱震颤。这让她得以喘息,有机会更精细地尝试编织她那脆弱而不稳的“信息滤网”。
苏晴的状况却不容乐观。她靠在另一侧岩壁,脸色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近乎透明,呼吸轻浅而急促。过度透支的共情能力反噬着她本就带伤的身体,每一次试图调动力量安抚林见清或感应外界,都像是在消耗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林见清能“感觉”到苏晴精神图景下那愈发扩大的、代表疲惫与痛苦的“空洞”,这感知比任何信息流的噪音都更让她揪心。
周屿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那枚独立的存储设备上——里面封存着楚雅遗留的“频率种子”。他没有贸然连接任何可能被“观察者”印记污染的设备,而是使用了一套完全离线、经过多重物理隔断的简陋分析装置。屏幕上,代表“频率种子”的数据结构以极其复杂的多维波形图旋转、伸展,其内在逻辑远超现有任何已知的编码体系,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低语。
“摇篮……”周屿喃喃自语,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试图捕捉那稍纵即逝的规律。他尝试了数十种解码协议,甚至动用了从“蜂巢”秘密数据库中逆向推导出的几种非标准算法,但绝大多数都石沉大海,那波形图依旧如同天书。
林见清闭着眼,努力屏蔽着矿洞里各种老旧设备残留的、如同幽灵低语般的信息杂音。她能“听到”那台报废发电机内部线圈老化产生的电磁哀鸣,能“看到”角落里一只锈蚀水壶表面曾经刻印的品牌标识残留场。这些无用的信息碎片不断试图挤占她的意识空间。
她尝试将注意力转向周屿正在分析的“频率种子”。隔着一段距离,没有直接数据连接,她无法“读取”其具体内容,但她能隐约“感觉”到那东西散发出的独特“信息场”。它不像“观察者”的印记那样冰冷死寂,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活性”,如同沉睡的生命,等待着被唤醒。这种“活性”与楚雅留给她的感觉隐隐呼应,却又似乎更加古老、更加根源。
就在周屿又一次尝试性注入一个基于混沌数学模型的扰动信号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稳定旋转的“频率种子”波形图骤然失控!数据流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震荡、扭曲,迸发出刺眼的警告红光。离线分析装置的处理器发出过载的尖啸,机壳缝隙间甚至冒出了一缕青烟!
“不对!”周屿低喝一声,手指如飞般操作,试图强行切断能源并稳定系统。但震荡并未停止,反而像某种连锁反应,开始影响周围的空间。
嗡——
矿洞内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共鸣。岩壁上的应急灯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将三人的影子拉扯成扭曲怪异的形状。地面上细小的碎石开始微微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深处苏醒,发出无声的咆哮。
林见清闷哼一声,抱住了头。这不是信息流的冲击,而是更直接的、物理层面的低频震动,与她异常敏感的感知产生了可怕的共振。她感觉自己的头骨仿佛要裂开,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手攥紧、搅动。
“是……‘摇篮’……”她在一片眩晕和轰鸣中,捕捉到了那震动中蕴含的、与“频率种子”失控波形同源的独特“签名”!不是“观察者”的印记,而是“摇篮”本身被触动了!周屿的解码尝试,如同一把错误的钥匙,不仅没能打开门,反而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或者……警报。
苏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精神上的压迫感,试图张开精神屏障护住林见清,但那源自物理层面的震动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她的共情能力此刻也难以完全抵御。
周屿额角渗出冷汗,他当机立断,不再试图挽救濒临崩溃的分析系统,而是猛地拔掉了存储设备与分析装置的连接线。
物理连接中断的瞬间,分析装置的尖啸戛然而止,屏幕陷入黑暗。
然而,矿洞内的异常震动并未立刻停止,反而在达到一个顶峰后,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闪烁的灯光逐渐恢复正常,跳动的碎石也归于平静。
死寂。
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岩壁上水珠滴落的、放大了无数倍的回音。
惊魂未定,周屿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被他紧急拔下的存储设备。就在他考虑是否要进行最低限度的检测时,设备外壳上几个原本毫不起眼的、类似散热孔的微小纹路,突然投射出柔和却稳定的蓝色光束。
光束在空中交织,迅速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轮廓逐渐清晰,细节填充——及肩的微卷发,略显苍白却带着坚定神色的面容,穿着他们记忆中那件熟悉的、略显陈旧的研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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