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紫袍族兄再次准备开口催促时,谢琰忽然动了。
他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玄色貂裘,动作自然而毫无迟疑,从铁栏的间隙中,轻轻塞了进来,正好盖在了林默几乎冻僵的、蜷缩着的身体上。
一股混合着淡淡檀香和主人体温的暖意,瞬间将林默包裹。
那一刹那,林默整个人都僵住了。
预想中的呵斥、挑剔、贬低,都没有发生。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施舍,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问话。只有这一个简单的,近乎本能的动作。
“冷吗?”
青年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朗如玉磬,在这嘈杂的雨声中,清晰地、不容抗拒地钻进林默的耳中。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就像在问一件很寻常的事。
可就是这两个字,和那件带着体温与高贵香气的貂裘,像一道微弱却无比尖锐的光,猛地刺穿了林默用数月麻木和绝望辛苦构筑起来的、坚硬冰冷的心防。他遭受过驱逐、毒打、囚禁和贩卖,那是这个世界对他这个“异类”最彻底的恶意。他几乎已经坚信,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冰冷、残酷、弱肉强食,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然而,此刻,这个身份与他有着云泥之别的士族青年,却给了他一件足以救命的衣物,问了他一句“冷吗”。
这微不足道的善意,在此刻林默荒芜漆黑的世界里,不啻于一轮太阳轰然升起,重逾千钧,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雨水和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滚烫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沉静的目光依然落在自己身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他。是求生的本能?是对这唯一微光的贪婪?还是……那不甘心就此沉沦、彻底湮灭的最后一丝念想?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可能是他逃离这个囚笼,逃离注定的死亡,甚至……或许,能抓住一点什么真实东西的,唯一的机会。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拖着几乎不听使唤、遍布伤痛的身体,向着笼门的方向,艰难地、一寸寸地爬了过去。每动一下,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双云纹锦靴。
终于,他爬到了笼边,额头,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某种决绝的意念,重重地抵在了冰冷潮湿的铁栏上。
这是一个奴隶表示彻底臣服和乞求的姿态。
但林默的心中,没有半分对权贵的臣服。只有一种找到目标的、近乎疯狂的冰冷清醒,和一种向这黑暗时代发起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反击的决绝。
他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要照亮整个时代的梦。
现在,他只想抓住眼前这唯一的、真实的光。
哪怕,这光,或许会将他引向更深的深渊。
他维持着额头抵栏的姿势,用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求……贵人……收留。”
雨水敲打着囚笼,噼啪作响。码头上的人群依旧喧嚣。
但在林默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笼外那双云纹锦靴,以及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之上。
他献上的,不仅仅是自由,更是他穿越以来,历经无数次毒打后,仅存的、全部的自己。
这是他向这个黑暗时代,献上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名为“忠诚”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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