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溃散后的第三日,庄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压抑。王二婶在灶台前烙饼,柴火噼啪作响,她却时不时望着窗外,生怕再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张大爷蹲在门槛上,手里摩挲着那杆用了半辈子的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晚秋妹子,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王大柱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裤脚沾着泥,脸上满是倦色,“昨天去南边山头看了,之前下套子的地方,连只兔子毛都没剩下,怕是都被流民吓跑了。”
林晚秋正在院子里翻晒草药,闻言抬头看了眼天色。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落下雨来。她轻声道:“总会好起来的。”话虽如此,心里却清楚,这场由水灾引发的动荡,怕是没那么容易平息。
正说着,陆承宇从外面回来,肩上扛着捆粗壮的藤条,手里还提着几截削尖的木杆,木杆顶端泛着新鲜的木屑白。
“承宇哥,你这是弄啥呢?”王大柱凑过去瞧。
“做些陷阱。”陆承宇把藤条扔在地上,拿起柴刀开始劈砍藤条,“光靠栅栏挡着不是长久之计,得在庄子周围布些东西,真要是再有不怀好意的人来,也能挡一挡。”
林晚秋眼睛一亮:“你还会做陷阱?”
陆承宇低头削着木杆,嘴角噙着点笑意:“小时候跟着山里的老猎户学过几招。那时候家里穷,冬天没粮吃,就靠这些陷阱逮些野物过冬。”他手里的柴刀飞快起落,木杆上的毛刺被削得干干净净,“不过那时候做的是逮兔子野鸡的小玩意儿,现在得弄些能挡人的。”
王大柱听得眼睛发直:“能挡人的陷阱?承宇哥,你快教教俺!俺也想学着做!”
“不急。”陆承宇把削好的木杆码在一旁,“先得把庄子周围的地形摸清楚。哪些地方是必经之路,哪些地方适合藏东西,都得记牢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林晚秋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布包,局促地搓着手。男人约莫四十多岁,头发有些斑白,眼角有几道深深的皱纹,眼神里带着几分忐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熟悉感。
“请问……这里是陆承宇家吗?”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承宇放下柴刀:“我就是。您是?”
男人听到这话,眼圈忽然红了,他往前挪了两步,声音发颤:“俺……俺是林晚秋的爹,俺叫林老实。”
林晚秋手里的药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原主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竟与眼前人渐渐重合。原主的爹在她五岁那年出门做工,从此杳无音信,村里人都说他早就不在了,没想到……
“爹?”林晚秋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飘。
林老实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来,他几步冲到林晚秋面前,想碰又不敢碰,只是一个劲地念叨:“秋丫头,真是你……俺的秋丫头……”
王大柱在一旁看得直抹眼泪:“这可真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陆承宇赶紧搬了把凳子让林老实坐下,又倒了碗热水递过去:“伯父,您先喝口水,慢慢说。这些年您去哪了?”
林老实接过碗,双手捧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喝了口热水,才缓缓开口:“当年俺去县里的货栈做工,没成想遇上了山匪劫道,货栈被烧了,俺被山匪抓去当苦力,这一去就是十几年。前阵子山匪窝里起了内讧,俺才趁机跑了出来。一路打听着找回来,听说秋丫头嫁在了这儿,就赶紧过来了。”
他从布包里掏出个用布层层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块半旧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个简单的“秋”字。“这是你娘走之前给你留的,俺一直贴身带着,就盼着有一天能亲手交给你。”
林晚秋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佩上温润的纹路,眼眶瞬间热了。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对“亲人”这两个字都有着太深的渴望。她哽咽道:“爹,您受苦了。”
林老实抹了把眼泪,又看向陆承宇,眼神里满是感激:“承宇啊,多谢你这些年照看着秋丫头。俺听说你们这儿不太平,俺也没啥本事,就会些庄稼活,以后就让俺留在这儿,给你们搭把手吧。”
“爹,您说啥呢。”林晚秋赶紧道,“这儿就是您的家,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陆承宇也点头:“伯父放心住下。正好我们要在庄子周围做些陷阱,您要是不嫌弃,就跟着一起搭把手。”
林老实一听能帮忙,立刻来了精神:“俺啥苦都能吃!承宇你尽管吩咐!”
当天下午,陆承宇就带着林老实和王大柱去了庄子周围的山头。他先是领着两人在山路上走了一圈,时不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杂草或石头讲解。
“你们看这儿,”陆承宇蹲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前,指着地上的脚印,“这土是新翻的,脚印杂乱,说明最近有不少人从这儿过。这种地方最适合设绊马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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