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的水汽混着硫磺味漫上岸时,林晚秋正蹲在青石滩上磨工兵铲。刃口划过石头的脆响里,总夹杂着细碎的虫翅声——那些漏网的蝗虫还在附近盘旋,像片挥之不去的黄雾,沾在湿漉漉的草叶上,被晨露冻得瑟瑟发抖。
“晚秋姑娘,药粉按比例配好了!”大牛的粗嗓门惊飞了滩头的水鸟,他扛着个半人高的陶罐蹚水过来,裤脚滴下的水珠在地上砸出个又一个湿斑,“硫磺和石灰掺了灵泉水,李秀才说这玩意儿劲儿大,沾着蝗虫的翅膀就能烧出窟窿!”
林晚秋接过陶罐晃了晃,里面的粉末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昨夜蝗群过境时的动静。她往河面瞥了眼,林家队伍的木筏正顺流而下,最前面的筏子上插着根海棠花枝,在晨雾里像株会移动的火苗。“让掌舵的兄弟留意水面,”她忽然想起什么,往大牛手里塞了把卤碱草,“蝗虫怕潮湿,但北狄的信号虫说不定会趴在筏底,用草擦擦船板,能逼它们出来。”
陆承宇的军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正帮陆灵儿把最后几粒土豆种塞进防水袋。小姑娘的羊角辫上沾着河泥,却把袋子系得死紧,绳结上还缠了圈艾草——那是她听李秀才说的,能防止种子受潮发芽。“哥,河对岸的芦苇荡里有动静。”陆灵儿忽然指着雾气弥漫的对岸,小手攥着巨狼的鬃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巨狼刚才对着那边龇牙了。”
巨狼的确竖起了耳朵,雪白的尾巴绷得像根弓弦,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陆承宇将军刀横在胸前,军靴往水深处挪了半步,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划出银线:“是北狄的斥候。”他的目光穿透雾霭,落在芦苇丛摇晃的幅度上,“至少有五个,都带着弓箭,正往我们的木筏方向摸。”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她数了数顺流而下的木筏,一共十二只,载着老弱妇孺和最重要的种子袋,里正就坐在最中间那只筏子上,怀里还抱着那张被虫蛀了一半的藏宝图。“得引开他们!”她往陶罐里倒了些灵泉水,药粉遇水后冒出刺鼻的白烟,“用这个,能让他们暂时睁不开眼。”
陆承宇忽然扯住她的手腕,往上游的方向拽。那里的河面突然变窄,礁石嶙峋的滩头长着片半枯的芦苇,正好能藏身。“你带大牛去烧芦苇,”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军刀在雾里划出道冷光,“我去截住斥候,尽量别弄出动静,免得惊动对岸的主力。”
“不行!”林晚秋攥紧了工兵铲,铲尖插进石缝里,“北狄的斥候都带信号弹,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她往芦苇丛里瞥了眼,那些枯黄的茎秆足有一人多高,叶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我们一起去,用芦苇做掩护,把他们引到下游的浅滩,那里的泥能陷住马蹄。”
陆灵儿突然举起竹篮里的硫磺粉,粉未顺着指缝漏下来,在雾里划出细小的光痕:“我和巨狼也去!”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巨狼能闻出北狄人的味道,比猎犬还灵!”
巨狼像是听懂了,猛地窜进芦苇丛,雪白的身影在枯黄的茎秆间一闪而过,惊起的露水像下雨似的落在地上。陆承宇看着妹妹被雾打湿的睫毛,忽然将半块龙纹玉佩塞进她手心:“遇到危险就进空间,记住,别等我们。”
芦苇丛里的雾气比河滩浓得多,每走一步都像闯进了棉花堆。林晚秋的工兵铲拨开挡路的茎秆,叶片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袖口,冰凉的触感里总带着点黏腻——是蝗虫留下的体液,黄绿色的,沾在皮肤上像层化不开的油脂。
“这边。”陆承宇忽然停住脚步,军刀指向左前方的芦苇丛。那里的茎秆歪倒了一片,断口处还留着新鲜的马蹄印,泥水洼里的倒影被雾气搅得模糊,却能看清个狼头靴的轮廓。他往林晚秋手里塞了个火折子,“等我把他们引过来,你就往芦苇上撒药粉,火借风势,能烧出个圈。”
林晚秋刚点头,就听到前方传来弓弦震动的嗡鸣。紧接着是巨狼的咆哮,混着北狄人骂骂咧咧的喊叫,惊得芦苇丛里的水鸟扑棱棱飞起,在雾幕上撞出一个个移动的黑影。“他们发现巨狼了!”她拽着陆灵儿往侧面躲,同时掏出陶罐里的药粉往空中扬,“快撒!让他们看不清方向!”
白色的粉末在雾里炸开,像团突然绽开的蒲公英。冲在最前面的北狄斥候被药粉迷了眼,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下来,马蹄在泥地里乱刨,惊得后面的人纷纷勒住缰绳。陆承宇的军刀趁机从芦苇丛里窜出,寒光闪过的瞬间,已经挑落了两人手里的弓箭,刀刃上的水珠甩在斥候的脸上,混着他们惊恐的汗水往下淌。
“往浅滩跑!”陆承宇拽起摔在地上的斥候当盾牌,军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往下游的方向退。被擒的斥候拼命挣扎,腰间的信号弹却被陆承宇反手拍进泥里,冒出的青烟刚散开就被雾气吞没。
林晚秋拉着陆灵儿在芦苇丛里穿梭,小姑娘的手里还攥着把硫磺粉,时不时往追来的斥候脚下撒。那些人踩在药粉上,靴子顿时冒出白烟,惨叫声在雾里此起彼伏,像被踩住尾巴的狼。巨狼则像道白色的闪电,专挑马腿下口,已经有三匹战马被它咬瘸了腿,在泥地里哀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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