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云狄裹着层薄霜,晒盐场的盐晶上凝着白花花的霜粒,像撒了层糖霜。陆承宇踩着晨露往矿洞走,靴底碾过结霜的石板,“咯吱咯吱”响,像咬碎了冻硬的红薯干。矿洞外的绞车旁,栓柱正领着弟兄们检查绳索,哈出的白气在晨光里散得快,像捏不住的棉花。
“陆哥,这绳得换了,”栓柱指着麻绳上磨出的细毛,像老人下巴上的胡须,“矿洞里潮,绳芯都糟了,像泡了水的麦秸,不经拉。”他往仓房的方向看,“王师傅新做的木轴也该换上,像磨秃了的犁头,得换个新的才省力。”
陆承宇往绳结上摸,糙得像砂纸,指尖沾了层白霜:“让王木匠下午就来换,”他往矿洞深处瞥了眼,黑黢黢的像头卧着的兽,“安全上的事不能等,像药圃的苗蔫了就得立马浇水,缓不得。”
正说着,巡山的二柱子疯了似的往这边跑,裤脚沾着泥,像刚从渠里捞出来的:“陆哥!不……不好了!山下来了群人,骑着马,举着旗子,说是……说是要踏平咱云狄!”
这话像块冰扔进滚水里,“滋啦”一声炸开。陆承宇心里一沉,往山口的方向看,晨雾里隐约有旗子在晃,红得像血珠草,被风扯得“哗啦啦”响,像撕破了的绸子。
“刀疤!”陆承宇往晒盐场喊,声音穿过晨雾,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吹哨集合!让弟兄们抄家伙!”
黄铜哨子的声音在云狄上空炸开,“嘀——嘀——嘀——”三长两短,是遇袭的信号。晒盐场的木耙、农耕组的锄头、药圃旁的石杵,瞬间都成了武器,弟兄们从各个角落往山口涌,脚步踏得地都在颤,像闷雷滚过“共田”。
林晚秋正带着妇女们在药圃收薄荷,听见哨声,手里的竹篮“哐当”掉在地上,绿得发亮的叶片撒了一地,像碎了的翡翠。她往陆承宇的方向跑,裙角扫过血珠草,带起串露珠:“承宇!”声音里裹着慌,像被风吹斜的雨丝,“带着孩子们躲进山洞了吗?像上次那样,别让他们吓着!”
陆承宇往矿洞后的山坳指,盐穗娘正领着一群孩子往山洞钻,小娃子们攥着拳头,眼里却没怯,像刚长齐牙的小狼:“放心,”他往她手里塞了把短刀,是货郎换的铁匕首,鞘上镶着块碎盐晶,“守好洞口,别出来,像看护药圃的种子,得保住根。”
林晚秋把刀鞘攥得发白,指节泛青:“你也当心,”她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是连夜缝的护身符,里面裹着“宇”“安”两块石牌,“像带着云狄的运气,丢不得。”
陆承宇攥紧布包,糙布磨着心口,像块暖石。他转身往山口走,弟兄们已经列好了队,刀疤脸扛着把劈柴刀站在前头,刀疤在晨光里泛着红,像刚渗出血:“陆哥,看旗子是黑风寨的,”他往那面红旗下的狼头标记啐了口,“这群杂碎去年抢了西边的粮仓,官府都没拦住,像没王法的野猪,见啥拱啥。”
王木匠拄着铁凿子站在队尾,花白胡子抖得像风中的茅草:“我这把老骨头也能拼,”他往身后的木工棚瞥了眼,新做的木箭堆在墙角,像捆好的柴禾,“当年打土匪时,我一凿子能敲碎仨脑壳,像劈裂的朽木!”
说话间,那群人已经到了山口,二十多匹高头大马,骑手都穿着黑袄,腰间别着弯刀,马蹄踏得尘土飞扬,像卷起了阵黑风。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划到下巴,像被刀劈开的木头,手里把玩着颗骷髅头串子,白森森的晃眼。
“哪个是陆承宇?”独眼龙的声音像磨过的铁,刮得人耳朵疼,他往晒盐场的盐堆扫了眼,贪婪得像饿狼看见肉,“听说你占了块风水宝地,盐比雪白,粮比金贵?今天爷爷就替天行道,把你这破地方夷为平地,像铲掉地里的杂草!”
陆承宇往前跨了步,手里的铁锨往地上一顿,“哐当”一声,像敲了记警钟:“黑风寨的杂碎,”他往独眼龙的断眼处瞥,“去年抢粮仓的账还没算,今天倒送上门来,像偷鸡的黄鼠狼撞进了捕兽夹,活该!”
独眼龙被戳到痛处,独眼瞪得像铜铃:“给我冲!男的杀了喂狗,女的带回去当婆娘,盐和粮食都拉走,像搬空了的红薯窖!”
马队像黑潮般涌过来,马蹄踏碎了晨霜,也踏碎了云狄的宁静。陆承宇往弟兄们喊:“掀石头!”晒盐场边缘堆着的防野兽的石头,瞬间像冰雹般滚过去,砸得马队人仰马翻,惊马嘶鸣着竖起前蹄,像被踩了尾巴的驴。
刀疤脸带着几个弟兄抄起木耙,专扫马腿,“咔嚓”声里,又有两匹马栽倒,骑手摔在地上,被石碾棍劈头盖脸砸下来,像打烂了的泥娃娃。王木匠的铁凿子也不含糊,专往骑手的关节戳,“噗嗤”一声,就有个土匪抱着胳膊滚下马,疼得像杀猪般嚎。
陆承宇抡着铁锨,锨刃劈在个土匪的弯刀上,火星“噼啪”溅,像过年放的火星子。他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胸口,那土匪“嗷”地飞出去,撞在盐堆上,白花花的盐晶埋了他半截,像盖了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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