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刚过,江南的天却反常得闷热,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灵江上空,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陆承宇站在灵泉门的了望台上,望着江面不断上涨的水位,眉头拧成了疙瘩。刚经历过梅雨季的码头还没完全缓过劲,墙角的霉斑才刮净,新铺的碎石路也刚踩实,若是再遭一场暴雨,后果不堪设想。
“陆哥,周大人派人送信来了!”刀疤脸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踩着石阶快步上来,额角的汗珠顺着刀疤往下淌,“府里观测到上游连日大雨,灵江怕是要涨大水,让咱们赶紧防备!”
陆承宇接过信函,指尖刚触到纸页就觉潮湿。拆开一看,周大人的字迹潦草却有力,明确提及三日内灵江水位或将突破警戒,沿岸低洼田亩恐遭淹没。他猛地攥紧信纸,快步走下了望台:“召集所有人在晒谷场议事!”
铜锣声在码头急促响起时,林晚秋正带着妇女们在堆肥棚里翻晒新肥。听闻召集令,她随手把木叉递给身旁的妇人,拍了拍手上的碎末就往晒谷场赶。路过盐穗娘的草药园时,见她正用秸秆草帘盖住刚出苗的桔梗,便喊了一声:“盐穗娘,赶紧去晒谷场,怕是要出大事!”
晒谷场上很快聚满了人,老秀才抱着《雨季防灾备要》跑得气喘吁吁,老石扛着铁锹站在人群前排,几个刚从田里回来的村民还带着一身泥点。陆承宇站在土台上,举起周大人的信函高声道:“上游暴雨,灵江三日内必涨大水!咱们码头的稻田多在江边滩涂,一旦江水漫过堤坝,今年的收成就全完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沉沙村的村长挤到台前,脸涨得通红:“陆当家,去年雨季加固的田埂顶不住大水啊!俺们村的稻子都快熟了,这可咋整?”新安村的李伯也急声道:“是啊,俺家那几亩灵江稻,要是被淹了,冬天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大家安静!”陆承宇压了压手,目光扫过众人,“慌解决不了问题。去年雨季咱们靠临时加固撑了过来,但这次是洪水,必须想个长久的法子。晚秋,你有啥主意?”
林晚秋往前站了一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去年雨季我发现,田里的积水排不出去,一是因为田埂矮,二是因为排水的沟太浅太窄,水流得慢。这次要防洪水,光加固田埂不够,得挖一条主渠,把所有稻田的积水都引到江里去。”
老秀才闻言眼睛一亮,赶紧翻开册子:“《禹贡》里就有‘疏川导滞’的说法,挖渠排水正是古法!可这渠要咋挖?挖在哪?”
“我早看过地形了。”林晚秋走到台边,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起来,“从灵泉井旁挖起,顺着地势往东南方向延伸,穿过瑞禾地和灵江稻田,最后直通灵江。主渠挖宽三尺、深五尺,再在田里挖支渠连通主渠,这样积水就能顺着支渠流进主渠,再排入江里。”
老石蹲下身看着泥地上的草图,皱着眉道:“挖这么深的渠,工程量不小啊!三日内能挖完吗?而且渠岸要是不加固,洪水一冲就塌了。”
“能!”陆承宇斩钉截铁地说,“咱们分两拨人,白天黑夜轮着干!老石,你带木工队负责准备工具,砍些粗壮的树枝做渠撑,再备些石灰和黏土,用来加固渠岸;刀疤脸,你带护江队和青壮村民挖主渠,优先挖通灵江稻田那段;晚秋,你带妇女和老人挖支渠,指导大家怎么连通田块;老秀才,你管后勤,统计粮食和饮水,保证大家有力气干活;盐穗娘,你带着人烧些姜茶和艾草汤,预防大家淋雨生病。”
分工刚明确,天空就落下了细密的雨丝。刀疤脸抹了把脸,扛起铁锹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来!早挖完一天,稻子就多一分保障!”青壮们纷纷响应,扛着工具往江边走去,脚步声在雨幕中格外响亮。
林晚秋回到住处,翻出珍藏的羊皮地图铺在桌上。这是她父亲留下的灵江沿岸地形图,上面标注着每处的等高线。她用红笔沿着计划的渠道路线画了一道粗线,又在几个地势低洼处做了标记——这些地方容易积水,得挖得更深些。盐穗娘端着姜茶走进来,见她看得入神,轻声道:“晚秋,你放心,妇女们都准备好了,编草帘的手艺也能用上,渠岸铺层草帘再抹泥,更结实。”
“盐穗娘,你提醒我了。”林晚秋眼睛一亮,“咱们还可以把晒干的秸秆混进黏土里,这样加固的渠岸抗冲性更强,就像去年修堆肥棚的墙那样。”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李伯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急声道:“晚秋姑娘,不好了!俺家稻田旁边的土坡塌了一小块,水已经开始往田里漫了!”
林晚秋赶紧跟着李伯跑去,只见田边的土坡果然塌了个缺口,浑浊的雨水正顺着缺口往稻田里灌,刚抽齐的稻穗已经泡在水里。她立刻喊道:“李伯,赶紧拿些麻袋来,装满土堵缺口!再叫几个人,先挖一条临时小渠,把田里的水引到旁边的低洼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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