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斯则半蹲在戴丽身旁,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拄着机械阔剑,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尽管他自己也同样脚步虚浮,脸色透着不健康的青白。
先前在源核反应堆的外部强行使用那柄异骨武器进行超负荷攻击,带来的可怕反噬和虚弱感深入骨髓,如同跗骨之蛆,即使使用了希尔雷格教授给的强效体力回复剂,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般的疼痛,依旧如同潮水般一波波侵袭着他,让他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连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心悸,视野边缘偶尔会闪过细小的、扭曲的黑影,那是精神严重透支和异种能量侵蚀的征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和警惕,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深不见底的地洞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堂正青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深蓝色的军服撕裂多处,露出内里闪烁着金属冷光的软甲衬里。他脸上不可避免地沾着烟尘和几道细微的血痕,但气息却依然如同磐石般沉稳,腰背挺得笔直,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戒。他刚刚解除了笼罩在堂雨晴周身的淡金色能量屏障——那屏障在抵挡巨炮冲击波和后续虫群袭击时消耗巨大,此刻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但解除屏障的同时,他的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大手,却如同铁钳般,更加紧密而强势地搭在了堂雨晴纤细的肩膀上,将她半拢在自己身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绝,阻断了堂雨晴与其他任何可能的接触。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不仅警惕着外部的威胁,也隐隐包含着对队伍内部某些人的审视。
堂雨晴本人则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边脸颊,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投下浓密的阴影,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在刚才的战斗中,她似乎并未直接参与,但她的存在本身,就仿佛一个无声的漩涡,吸引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关注和暗流。偶尔,当她抬起头,飞快地瞥一眼那幽深的地洞,或是看向兰德斯的方向时,她那清澈的眼眸深处,会闪过一丝极快、极复杂的情绪,混杂着茫然、恐惧,以及一丝……难以捕捉的异样光泽,但旋即又迅速隐没在低垂的眼帘之后。
“老范!别心疼你那破胳膊了!先给我装弹!快!这鬼地方谁知道下一秒会冒出什么!”萨克教授拍打着作战服上厚厚的污秽——有虫血,有泥土,有金属碎屑——他动作粗鲁地把几个打空了、还在冒着丝丝热气的炮匣,一股脑儿地杵到范德尔教授面前。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粗犷,试图驱散弥漫在队伍中的沉重气氛,但眼神深处同样布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焦虑。
范德尔教授正心疼地检查着自己那条冒着淡淡青烟、关节处不时迸射出细小电火花的左手机械义肢。精密加工的金属手指此刻有些不听使唤地微微抽搐,肘部的一个主要传动关节明显变形,露出里面烧焦的线路和断裂的纤维束。听到萨克的催促,他布满油污和汗水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但还是立刻放下工具,用仅存的、有些颤抖的右手,快速而精准地从腰间的弹药包里掏出备用能量匣和备用弹药,塞进萨克递来的弹匣里,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刚经历恶战的学者。“动作轻点!萨克!这‘破胳膊’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回去修起来麻烦着呢!”范德尔一边装弹一边嘟囔,试图用抱怨来掩饰内心的担忧,“能量回路烧了起码三组,主液压管泄漏……见鬼,这得花多少贡献点才能修好……”
尼古拉斯教授则愁眉苦脸地蹲在地洞边缘,手里的便携式高能光谱探测仪对准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仪器的屏幕上,代表能量流、生物信号和环境参数的各种线条和波形正在疯狂地扭曲、跳跃、交叉舞动,像是一群陷入癫狂的毒蛇,完全无法解读出清晰稳定的信息。刺耳的警报声时不时响起,又被尼古拉斯教授烦躁地按掉。
他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能量场极度紊乱……生物信号强度……天啊,这下面简直是个沸腾的虫巢熔炉!源核反应堆本身的能量读数也被严重干扰了,波动幅度超过了安全阈值百分之三百!这鬼阶梯的结构也不稳定,内部生物活性读数高得吓人,随时可能发生形态变化或者……孵化出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握着探测仪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不断调整着探测模式和滤波参数,试图从那片混乱的数据海洋中提取出哪怕一丝有用的信息,但都徒劳无功。
只有艾尔维斯教授显得与这地狱般的场景格格不入。他不知何时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和炭笔,正专注地在一页纸上快速勾勒着线条。他微微歪着头,眼神锐利而投入,仿佛周围弥漫的死亡气息和深渊般的鸣动呓语都与他无关。炭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与周遭的环境形成奇异的反差。他的姿态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正在记录某种神圣的意象,而非毁灭与死亡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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