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李夫人的拜帖,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靖国公府暗流涌动的后宅,激起了新的涟漪。柳氏虽被禁足,但耳目犹在,得知此事后,又在锦绣苑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碎了一套新换的官窑瓷盏,对沈清辞的恨意更是滔天。
沈清辞对此心知肚明,却并未犹豫。她深知,闭门造车绝非良策,想要在这帝都立足,积累人脉、展现价值至关重要。李夫人此举,无论是出于真心感谢,还是存了试探招揽之心,都是一个她走出后宅、接触外界的绝佳机会。
禀明父亲沈擎苍后,得了首肯,沈清辞只带了青黛和化为小宠模样的玄璃,乘坐一辆朴素的马车,前往兵部尚书府。
李府门第森严,却对沈清辞的到来表现出了足够的礼遇。李夫人亲自在二门处相迎,态度比寿宴时和缓了许多,目光落在沈清辞脸上那已不甚明显的痕迹时,闪过一丝惊异,却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沈小姐肯拨冗前来,真是感激不尽。”李夫人引着她往内院走,“家中老夫人年事已高,近日感染风寒,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吃了好几剂太医开的方子,总不见大好,反而有些食欲不振,精神萎靡。那日见小姐对药理颇有见地,便冒昧相请,还望小姐勿怪。”
话说得客气,但沈清辞明白,这是要考较她的真本事了。若她只是个纸上谈兵的,恐怕今日之后,李府的大门便不会再向她敞开。
“夫人言重了,清辞所学浅薄,只能尽力一试。”沈清辞态度谦逊,却不卑不亢。
承
来到老夫人所居的福寿堂,药味弥漫。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却带着病态憔悴的老夫人靠在榻上,不时低声咳嗽。
沈清辞上前,依礼问安。她没有立刻诊脉,而是先仔细观察老夫人的气色、舌苔,又询问了日常饮食、睡眠和具体症状。态度专业,语气温和,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李夫人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别的不说,这番沉稳气度,已远超寻常闺阁女子。
随后,沈清辞才伸出三指,搭上老夫人的腕脉。她闭上眼,一丝微不可察的真气顺着指尖探入老人体内。修为达到炼气期三层后,她对人体气机的感应敏锐了数倍。
脉象浮而无力,表面看是风寒未愈,气虚体弱。但细查之下,沈清辞却敏锐地察觉到,在老人家的心脉与脾胃经络交汇之处,隐隐缠绕着一股极其隐晦的湿滞之气,阻碍了药力运行,也影响了脾胃的运化功能。太医的方子重在驱寒补气,却未能化开这关键的湿滞,故而疗效不佳,甚至因补药滋腻,加重了脾胃负担。
她收回手,沉吟片刻,看向李夫人:“老夫人确是风寒入体,迁延未愈,导致气虚。不过,关键却在于体内有一丝湿滞之气盘踞中焦,阻碍了药力吸收,也影响了脾胃运化。若不能化开这湿滞,再好的补药也是徒劳,甚至适得其反。”
李夫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府医和太医都只说是风寒体虚,从未有人提及什么“湿滞之气”!
“那……依沈小姐看,该如何用药?”李夫人语气郑重了几分。
沈清辞从容道:“当务之急,并非进补,而是‘通’和‘化’。可先用几剂温和的健脾化湿之药,佐以少量宣肺散寒之物,待湿滞化开,脾胃功能恢复,再行温补,方能事半功倍。”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观老夫人屋内熏香浓郁,虽是安神之香,但于此时,反而可能滞涩气机,建议暂时停用,多开窗通风为宜。”
她说的条理清晰,切中要害,甚至连熏香这等细节都考虑到了。李夫人心中再无怀疑,立刻吩咐下人按沈清辞所言办理。
转
开了方子,又细细交代了煎服方法和饮食注意事项后,李夫人对沈清辞的态度已然大变,亲自将她请至花厅奉茶。
“今日真是多谢沈小姐了。”李夫人感叹道,“若非你慧眼,家母还要多受不少罪。”她看着沈清辞,目光中带着欣赏,“沈小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医术,实在令人惊叹。不知师从何人?”
沈清辞早已备好说辞,垂眸道:“夫人过奖。清辞不过是因自身顽疾,久病成医,多看了几本杂书,自行揣摩罢了,并无师承。些许浅见,能对老夫人有所助益,已是万幸。”
自行揣摩?李夫人心中更是惊异。若真如此,此女天赋可谓惊人!她想起寿宴上沈清辞镇定自若揭穿阴谋的模样,再结合今日所见,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此女,绝非池中之物,值得交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李夫人似是不经意地提道:“说起来,后日宫中贤妃娘娘在御花园设‘赏珍宴’,邀请各家年轻小姐赴宴,沈小姐也在受邀之列吧?”
沈清辞微微一愣,她并未收到消息。
李夫人见状,了然一笑:“帖子怕是已送到贵府了。贤妃娘娘性子宽和,最爱提携后辈,沈小姐不妨前去散散心。”她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听闻三皇子殿下近日也在宫中,甚少出席此类宴会,不知此次是否会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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