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彻骨的寒意,比浇遍全身的冰水更冷百倍,瞬间攫住了安妮的心脏!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陷阱和终极猎杀!
“不……”
她喉咙里挤出嘶哑绝望的音节,混合着血沫和水。
她仅剩的、还能活动的左手,爆发出最后的、如同困兽般的求生本能,疯狂地抓向陈默踩住她胸口的那只脚踝!
指甲甚至撕破了对方湿透的裤腿!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不能死在这个她极力厌恶的国家!
然而,赵默的动作比她更快,更决绝!
他那双映着水光、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那深切的悲哀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
他钳制着安妮脱臼右腕的左手猛地松开,五指张开,如同鹰隼捕食般向下一探!
目标,正是地面积水中,一块足有巴掌大小、边缘如同锯齿般锋利的青瓷壶身残片!
那上面,还沾着她自己之前泼洒出的、已经冰冷的茶渍。
他的手准确地抓住了那块残片!冰冷、坚硬、锐利的触感瞬间传递到神经末梢。
没有丝毫犹豫!
赵默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释放!
他借着下探抓取碎瓷的力量,整个上半身猛地向下沉压!
紧握着那块致命碎瓷的右手,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和速度,划出一道短暂、凌厉、毫无花哨的直线!
快!准!狠!
目标直指安妮因剧烈挣扎和痛苦而剧烈起伏的腹部!
突然,她眼眸一闪,极力挪动了一下身体。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毛骨悚然的钝响,穿透了狂暴的水声!
下一刻,那块冰冷、锋锐、带着茶渍和毁灭气息的青瓷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刺入了她左胸下方的心脏位置!
精准地穿透了作战服坚韧的纤维层,撕裂了皮肉,切断了肋骨间的缝隙,狠狠地钉入了那颗仍在疯狂泵血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冰冷的消防水冻结了。
她的身体猛地向上挺起,如同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
一对曾锐利如鹰隼的蓝色瞳片,因为强烈的抖动终于滑落下来,露出里面最真实的黑色眼眸。
……
安妮没有丝毫惊愕和悲伤,露出恶意的挑衅,还有一丝……被揭穿底色的恼怒!
她的双眼瞬间睁大到极限!
黑色瞳孔在冰冷的空气中急剧扩散,倒映着天花板上疯狂旋转喷水的喷淋头,倒映着赵默那张近在咫尺、带着深切悲哀的脸。
她喉咙里发出一阵短促、怪异、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那是生命急速流逝时,肺部最后绝望的抽气。
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涌出。
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所有关于“安妮·伊芙丽”的认同,都在这一瞬间被那块冰冷的、来自她亲手击碎的茶壶的碎片彻底终结。
她的左手还紧紧地抓在赵默的裤腿上,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湿透的布料,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力量正从指尖飞速流逝,变得绵软无力。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摇晃,仿佛隔着一层越来越厚的毛玻璃。冰冷的水流依旧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脸,混合着嘴角涌出的、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这味道……这血的味道……
赵默俯下身,他的脸离她很近,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看着她急速扩散的瞳孔,看着她脸上那混杂着痛苦、不甘和巨大茫然的复杂表情。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涌出的叹息,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她濒临混沌的意识深处。
“联邦政府早就出卖了你,你为何要自杀?看看这血……”
他的目光扫过她胸前迅速被稀释又被新血覆盖的伤口,扫过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红。
“它来自东方。这颜色,这温度……你身体里流的,是东国的血。”
“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宿命感,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上。
“本是华夏的女儿。”
“华夏的……女儿……”
这五个字,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开了安妮意识深处最厚重的迷雾!
思维如同断线的风筝,在最后坠落的瞬间,疯狂地闪回。
那套完整的青瓷茶具,在昏黄灯光下温润的光泽。
子弹撕裂瓷器时那清脆又刺耳的爆裂声。
碎片在积水中折射的幽冷光芒。
赵默捻起碎瓷片时那隐蔽到极致的手指动作。
碎瓷击中探测器时那清脆的“叮”声。
他眼中那深切的悲哀……还有……
一幅画面,前所未有的清晰,冲破了所有刻意遗忘的屏障。
深秋,湿冷的泥泞土路,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枯叶腐败的气味。
一扇斑驳的、刷着绿漆的铁门上方,挂着一个模糊的木牌——“东华福利院”。
门前,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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