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弥漫的血腥气。
荣安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剧烈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伤口火辣辣地疼,金疮药带来的清凉感也无法压下那阵阵抽痛。
但比身体创伤更让她心绪难宁的,是脑海中翻腾不休的疑问和惊惧。
有人想杀她!
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那凌厉的杀意、默契的配合、狠辣的手段,绝非寻常仇家或试探。
这是专业的灭口或者清除!
是谁?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将今晚所有接触过的、可能对她起杀心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
“王公子”一伙? 她这个“雪里红”身份存疑,或许他们发现了什么破绽?或者只是单纯觉得她失去了控制需要清除?那个负责联络的“苍狼”刚走不久,杀手就来了,时间上太过巧合。但如果是他们,为何不在岛上就直接动手?偏偏要等她离开后再截杀?是多此一举,还是另有用意?
皇城司内部?晏执礼的到来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有人不想她这个“前细作”活着?或者她白天的举动引起了某些人的警惕和杀心?但皇城司要清理门户,需要动用外面这些身份莫测的杀手吗?
蔡京方面? 安守拙暴露了?连带她这个“密线”也被怀疑和清除?但安守拙是蔡京的人,蔡京杀自己人灭口?逻辑上似乎说不通。
童贯或其他未知势力?有可能,但 她穿越而来,根本不清楚原主到底还牵扯了多少恩怨情仇。
或许也有她完全不知道的仇家?
信息太少,线索杂乱,如同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敌暗我明,这种随时可能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箭射杀的感觉,让她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还有晏执礼……
他显然是知道她偷偷溜出去了。
以他的本事,恐怕从她离开漱玉轩的那一刻起就一清二楚。但他没有当场揭穿,没有阻拦,甚至……可能一直暗中跟着?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何能那么及时地出现。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在试探她的底细和潜力?还是真的在履行“师父”的职责?或者,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那看似慵懒不着调的面具之下,藏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活阎王”的名号,绝非仅仅因为武功高强。
阿六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太弱了……”
是啊,她太弱了。
无论是武力、内力、还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对阴谋的洞察,她都太弱了!
弱到连自保都勉强,弱到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只能随波逐流,生死不由自主。
这种无力感让她感到窒息和愤怒。
她必须变强!尽快!
自从晏执礼来了之后,安守拙就再也没出现过。
是他察觉到了危险隐匿起来了?还是已经被……
荣安没有再想下去。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伤口疼痛,噩梦连连,时而梦到现代联邦枪林弹雨的战场,时而梦到古代刀光剑影的追杀,时而梦到晏执礼戴着面具,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时而梦到“王公子”温和笑容下的冰冷杀机……
后半夜,她索性披衣起身,想到院中透透气,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细雨早已停歇,夜空如洗,露出一弯残月,清冷的光辉洒满院落,带着雨后的清新和凉意。
然而,她惊讶地发现,晏执礼厢房的门虽然关着,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他去了哪里?
这么晚了……或者说,这么早了?
是去处理那些杀手的后续了?还是去追查别的线索了?
这位师父的行踪,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就在她望着空房间出神时,院内后门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
她立刻警惕地望过去,手下意识地摸向藏在袖中的短刃。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略显踉跄地闪了进来,身上带着夜露的湿气和远行的风尘,正是失踪了好几日的刘大婶!
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发髻有些散乱,衣角沾着泥点,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倦容,但眼神却依旧锐利,显然刚执行完某项艰巨的任务回来。
刘大婶也看到了院中的荣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大人,您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可是有什么心事?”
她的语气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切,这是一种历经生死后形成的、对上级兼同伴的信任与担忧。
荣安看着刘大婶疲惫的样子,原本想问她去了哪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刚回来?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没想到刘大婶却摇了摇头,反而走近几步,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荣安的脸色,眉头微蹙:“大人,您的脸色不太好……可是遇到了难事?若有烦忧,若不嫌弃,可与属下说说。有些事,憋在心里反而更难受。”
她的声音粗糙,却带着一种真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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