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的钟声尚未敲响,宝津楼前的喧嚣似乎达到了一个顶峰,但在这喧闹的表象之下,荣安那经过特工训练而异常敏锐的感官,却捕捉到了几丝与这热烈氛围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异样。
她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探针,悄无声息地扫过全场。
首先,是皇城司的异常动向。李畴依旧坐在原处,面色沉静,但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这在他身上是极为罕见的微表情,通常意味着内心的权衡或等待某个信号的焦灼。阿修罗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更靠近皇室看台入口的阴影处,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凛冽气息。而原本散布在场边维持秩序的普通禁军,似乎也悄然更换了一批,这些新来的士兵眼神更加锐利,站位也隐隐构成了某种呼应之势。
其次,是几位关键人物的微妙反应。 雍王赵似依旧在与身旁的高俅谈笑,但他端起茶杯的频率明显增高,目光也时不时地瞥向入场通道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人物的到来。蔡绦,虽然被簇拥着,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但其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与……紧张?他偶尔会与身边一个看似仆从、但气质阴冷的中年男子低语几句。
最让荣安心头一紧的,是种家子弟那边。 那几位气质彪悍的年轻人,此刻全都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即将进行另一场半决赛的场地,神情凝重,甚至带着一种……悲愤?他们的拳头微微握紧,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情绪。
荣安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支名为“镇岳社”、由种家旁系及部分西北将门子弟组成的队伍正在入场,而为首的一人,赫然是一位看起来年仅十七八岁、面色带着病态苍白的少年!他身形单薄,偶尔还会掩口轻咳,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决绝。
种家的小公子——种渊。
荣安瞬间明了。这就是太医署那种老管家口中,那个胎里带弱、咳疾缠身的种家嫡系子弟!
他竟然拖着病体,亲自带队上场了?而且,看种家那些子弟的神情,这场半决赛,似乎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凡,远超一场普通的蹴鞠胜负。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荣安隐隐感觉到,这最后的两场半决赛和即将到来的决赛,绝不仅仅是争夺一个蹴鞠魁首那么简单。它似乎成了某种缩影,某种各方势力借此角力、宣泄甚至传递信号的舞台。
很快,另一场半决赛——“镇岳社”对阵蔡绦的“锦绣社”——正式开始。
这场比赛的受关注程度,甚至隐隐超过了即将到来的决赛。
比赛一开始,双方便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
“锦绣社”一如他们的名字,踢法华丽炫目。
以蔡绦为核心,队员们脚法细腻,传接球如同舞蹈,各种高难度的颠球、绕身、凌空触信手拈来,引得看台上阵阵喝彩。他们利用娴熟的控球技术,试图牢牢掌控比赛节奏,将“镇岳社”压制在半场。
而“镇岳社”则如同他们的名字“镇岳”一般,沉稳、坚韧、充满力量感!
他们没有“锦绣社”那样花哨的技巧,每一次触球都简洁、高效、目的明确。他们的阵型保持得极好,如同一个移动的堡垒,尤其是在防守时,五名队员相互之间的协防补位几乎天衣无缝,仿佛演练过无数次的军阵!
那位种家小公子种渊,虽然身体单薄,咳疾不时发作,但他却是“镇岳社”当之无愧的头脑和灵魂!
他并不频繁触球,而是不断通过呼喊和手势指挥队友跑位、协防。他的预判能力极其惊人,总能提前一步卡在“锦绣社”传球路线上,或者指挥队友封死蔡绦等人的突破角度。
比赛陷入了胶着。
“锦绣社”空有控球率,却很难真正威胁到“镇岳社”的风流眼。他们的华丽技巧在“镇岳社”钢铁般的整体防守面前,显得有些华而不实。蔡绦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焦躁之色。
转折点发生在上半场中段。
“锦绣社”再次通过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传递,将球推进到了“镇岳社”腹地。蔡绦看准一个空当,接到队友传球,顺势一抹,过掉了一名防守队员,直面风流眼!
他深吸一口气,就欲起脚“打”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在侧翼协防的种家小公子,不知何时已然回收到禁区前沿,他没有试图去抢断蔡绦,而是如同鬼魅般,一个精准的滑铲,不是铲向蔡绦,而是铲向蔡绦即将触球的那一瞬间的支撑腿前方!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稍有不慎就是犯规甚至伤人!
但种渊的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蔡绦的支撑腿被他这么一干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踢出的球也又高又飘,远远偏出了风流眼!
“好防守!”
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这一次,喝彩声更多是送给“镇岳社”和那种家小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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