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抬眼，那深不见底的黑眸直视秦开疆，仿佛要看透他的疑虑：“自古兵家至理，久守必失！他板垣只看到眼前的阵地坚固，只想着节节抵抗、拖延时间。就以防御战术而论，或许可算中规中矩。”
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一种俯瞰全局的凛冽，“但在战略上，他已是死局！他龟缩于这‘铁桶’之内，看似安全，实则放弃了战场外线的所有主动权！
他将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我们会按他的剧本，一板一眼地去啃他的硬骨头，寄托在我们啃不动或者啃得慢上！”
他手指重重敲在沙盘边缘，代表先锋军那支隐蔽待机的装甲骑兵集群的蓝色箭头之上：
“当我这支奇兵，不按他的剧本走，不啃他的硬骨头，而是如利刃般直插他毫无防备、空虚软弱的腹心命脉时，他拿什么来挡？靠那些钉死在战壕里的步兵？还是靠那几支只能填窟窿、毫无冲击力的预备队？”
白泽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轻蔑，“他所谓的‘滴水不漏’，不过是给自己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他板垣征四郎，充其量是个会修工事的裱糊匠，绝非真正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帅之才！”
秦开疆眉头拧得更紧，他承认白泽指出的预备队薄弱是事实，但结合敌我实力对比，他仍觉得板垣的选择是务实之举：“日伪两军满打满算不过五万余人，伪军不足为虑。我军兵力火力皆占绝对优势，更有空中支援。”
“板垣选择依托坚固工事节节抵抗，最大限度消耗我军，拖延时间以待可能的增援或变局，这难道不是他兵力劣势下相对理智的选择吗？怎能斥之为‘纸上谈兵’？”
白泽静静地看着秦开疆，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战场本质。他没有再试图用言语说服，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开疆，这个……我还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
他抬起手，指尖在代表日军核心后勤节点的位置，轻轻一按，如同按死一只渺小的虫豸，语气平淡：“咱们打一下，你就知道了。”
黎明前的死寂被撕裂了。天边先是一片诡异的橘红，随即，滚雷般的闷响才裹挟着毁灭的声浪狠狠砸在独石口外围阵地上！
先锋军重炮群的齐射再一次展现出他的威力，第一波炮弹还在空中尖啸，第二波、第三波已经接踵而至！
大地在疯狂呻吟，冻土被轻易的掀翻、撕裂，混合着冰雪和残肢断臂抛向天空。
精心布置的铁丝网像烂麻绳一样被扯碎，反坦克壕的边缘被轰塌，卷起浑浊的泥雪瀑布。
躲在第一道战壕里的日军士兵，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
然而，炮火延伸的烟幕尚未散尽，地面传来了另一种令人心悸的轰鸣——低沉、密集、带着金属履带碾压大地的震颤！
透过弥漫的硝烟，前沿哨兵惊恐地看到，数十个庞大的钢铁轮廓如同从地狱熔炉中爬出的巨兽，碾过被炮火蹂躏过的焦土，排成楔形攻击阵型，向着阵地猛扑过来！那是先锋军的装甲矛头！
冲在最前面的是几辆身形格外庞大、炮管粗短的犀牛坦克，它们如同移动的堡垒，履带卷起漫天泥雪。
紧随其后的是速度更快的二号坦克，细长的炮管如同毒蛇般左右搜寻。
在坦克集群的两翼和后方，是喷吐着黑烟、搭载着步兵的半履带装甲车，如同鬣狗般伺机而动！
“九四式！目标！正面犀牛！开火！”隐蔽在反坦克壕侧翼加固掩体里的37mm速射炮炮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炮手猛踩击发板！
咚！ 一声闷响，炮口喷出火焰和浓烟。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撞在一辆犀牛坦克厚重的正面装甲上！
铛——！ 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炮弹没有穿透！只在50毫米厚的倾斜装甲上留下一个刺目的白印和几道裂开的烤漆，然后像颗被弹开的石子般，无力地滑落在地。犀牛坦克庞大的身躯甚至只是微微一顿，炮塔沉稳地转动，那门75毫米短管炮黑洞洞的炮口，冷酷地锁定了暴露的炮位！
“八嘎！打不穿！”炮手绝望地咒骂着，手忙脚乱地塞进第二发穿甲弹。
“换目标！打后面的二号坦克！快！”炮长目眦欲裂。
咚！又一发37mm炮弹射出，这次目标是一辆疾驰而来的二号坦克。
铛！噗嗤！
这枚炮弹击中了二号坦克较薄的侧面装甲。一声闷响后，伴随着令人心寒的金属撕裂声！
二号坦克猛地一颤，侧面被撕开一个不规则的破口，黑烟和火焰瞬间从破口喷涌而出！
坦克歪歪扭扭地冲出十几米，撞进一个弹坑里，彻底不动了。里面的乘员生死不明。
“打中了！打中了！”炮位里的日军士兵爆发出短暂的欢呼。但这欢呼立刻被更猛烈的弹雨淹没！
“反坦克枪！射击！”废墟和残破的交通壕里，日军反坦克枪手也开火了。这种武器发射时会产生巨大的后坐力和震耳欲聋的爆响，射手往往肩膀被撞得青紫。
20mm的穿甲弹打在犀牛坦克上如同挠痒痒，叮当作响后纷纷弹开。
偶尔有子弹击中二号坦克的履带或观察窗，造成一些麻烦，但无法形成决定性杀伤。
更重要的是，这些反坦克枪手一旦开火，立刻暴露位置，随即招来二号坦克上那挺致命的MG34机枪的扫射，或者半履带车上步兵精准的步枪、冲锋枪点射。
不少反坦克枪手连同他们的武器一起，被打成了筛子。
“敢死队！上！天闹黑卡！！板载！！”面对无法阻挡的钢铁洪流，最后的防线被激活。
伴随着军官歇斯底里的嚎叫和“板载”的疯狂呐喊，身上绑满炸药包的日军爆破手，从坍塌的掩体、弹坑甚至尸体堆里跃出，如同扑火的飞蛾，亡命地冲向隆隆驶近的坦克！
有些人被犀牛坦克同轴机枪或伴随步兵的弹雨瞬间撕碎，炸药包在冲锋途中被引爆，化作一团团血肉横飞的火球。少数幸运（或不幸）者冲到了坦克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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